玱玹手上捏着筷子,可并未动筷,他犹豫了片刻,偏头看着温伊,“轻语,昨日婚礼……”

温伊吃相并不如大家闺秀腼腆,更多为自在,她大口吃着饭菜,但也并不难看,别人一瞧觉着带了一分香。

而她总有一个小习惯,便是一只脚抽离提起,姿态随性。

玱玹见此顿然失了神,他心似乎是漏掉了一拍,仿佛这一瞬见到了皓翎思。

他眉心一笑。

温伊顿感炽热神色,完了,自己又不雅观,她连忙坐端正。

她乖巧的坐着,自己如今并不是乖张的皓翎三王姬,只是曋氏二小姐。

“什么?”温伊偏头看他,有一丝茫然。

“昨夜见你睡了,我也有抽不开身的奏折未批,我便叫翠欢守了你一夜,昨日应当是太累了。”玱玹在她进门一刻,她并没搭理他,也看得出来她有一些恼意。

“一开始是有一点生气,但无妨,我现在已经把自己哄好了。”温伊抿笑着,她又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玱玹点点头,应道。

“你认识小夭?”玱玹在乎小夭,而温伊却自来熟,他虽查过曋轻语一些底细,时为泼辣傲慢,还杀了不少无辜人。

他自是得多些提防。

温伊也没否认,毕竟她一来便热情招呼了小夭,“一面之缘,不足挂齿。”

玱玹将筷子放下,他似乎有许多的话想说出口,可他又怕太迫切吓到了她。

温伊吃了两口便没再动筷,这一些都不够辣,她偏辣,她知道玱玹偏清淡,只是在盘中挑剔着,而玱玹则是坐着等她吃完。

“玱玹。”温伊偏头又看着他,他态度一目了然,尊她敬她,只是没有丝毫的爱意。

她竟有冲动想把这一切都告诉给玱玹,她不想等待。

玱玹也偏头看她,似然在等她再度开口。

“怎么了?”玱玹见她始终没有开口,他才开了口问道。

温伊又回头,低着脑袋看向被她挑来挑去的菜肴,她沉闷的咬了咬下唇。

也罢。

她又不一生都待在他身边,说了自己的身份又能改变什么,他们终归是陌路人。

让玱玹有了希望,而在他登上帝王位时又给了绝望,她不想让玱玹辗转反侧的痛不欲生。

他不知道她的存在,也未必是一件坏事,不知道才好,毕竟玱玹已经接受了她离世的存在。

再将身份亮明,才是对玱玹的不尊重。

“听闻你会酿酒。”温伊将筷子剁了剁,闷声道。

玱玹微挑眉,轻“嗯”了一声,他略有一丝诧异,“你会喝酒?”

除了小夭以外,其他女子都很少触及酒,没曾想这曋轻语竟然开口问他。

温伊点点头。

玱玹见此也明白,笑道,“轻语想喝什么酒,空了我亲自去酿。”

“桂花酿。”

温伊抿着唇瓣,略有一丝期待的抬头看向他。

玱玹笑意渐无,他眉心微微一蹙,有一些为难,“这个不行,其他都可以。”

温伊错愕,明明玱玹酿的桂花酿是最好喝的,香醇浓纯,她最爱不释手了。

可他却回绝了。

“你不会吗?”温伊试探性的问道,“可我对桂花酿情有独钟。”

玱玹也不避讳,直言道,“并非不会,这个桂花酿我断然不会再做,除了它,皆可选。”

她抿了抿唇角,莫不是因为自己死了而后也封了自己手艺。

温伊略有一丝失望,她将筷子一放,“那不喝了。”

玱玹也没心软,只是坐在原地等着她,见她起了身,自己才起身往她身边走去,可中间却依旧隔着缝隙,始终不能贴合。

温伊失了一些雅趣,她往外走去,紫金宫果真是够大,一眼望去能容纳万川。

“你不打算追究大明殿了吗?”温伊站在门口,一时失了神,问道。

玱玹勾唇抿笑,摇头,“无用,大明殿坍塌已成事实,我自是问心无愧,如今我娶了你,昨日清夜上神殒身再现,我也算是在中原立了足。”

她算得上是近处泉水,将他周围的一团团火焰扑灭,才幸免他没有被灼伤。

“嫁给我,委屈你了。”玱玹自是明白,他如今无权无势,也全然得了她氏族势力立足。

温伊低头抿笑。

如今玱玹一本正经说着话,她突然还有一些不太适应。

她偏着头偷笑。

玱玹见她半天没丝毫的反应,才微微的偏头看她,他不禁眉心微蹙,不太能明白,她是哭了吗?

他微张了张口,“我会把最好的都给你,即使不能达到一切目的,我也不会让你为难。”

他求娶曋氏。

人人皆知只是政治联姻。

“我心甘情愿。”温伊回头,勾唇笑着,她突然靠向他,轻轻的踮起脚尖,她伸了手,手指触及他的肩膀,她微微抬起下巴。

她想吻他。

就像是在残存剑的迷境中,她想疯了似的拥有他。

而以往她有了这一个动作,还不需要她主动求吻,玱玹已然弯腰吻住了她。

可现在的玱玹却直着腰板,面容冷峻,眉心微蹙,不为所动。

甚至她感受到了玱玹在抗拒,只是他不太明显,顺了她的意愿罢了。

温伊不甘心。

她脚尖又提了提,手臂环在他的脖颈,整个人都往玱玹身上贴靠去,扬起下巴。

而玱玹却在最后一刻,他偏了头,目光无神。

“我还有奏折。”

玱玹随意找了一个借口,将温伊推开,迅速退了半步,目光涣散在别处,径直的往书房走。

温伊愣在原地。

她被玱玹推开,玱玹把她拒之千里之外,他们不是夫妻吗,吻一下,不就是正当行为,而他却如此抗拒。

他与辰荣馨悦在一起时,也拒绝了吗。

温伊眉心微皱,也罢,既然玱玹不愿行夫妻之实,她也不去强求。

她收起失落的情绪,愈转身往庭院中走去。

温伊往园中走去,见到小夭一人独自在秋千处坐着,一人望眼瞧去绿茵茵树枝。

她漫步走了过去,自然走在小夭的身后侧,“我推你。”

小夭一时听到她的声腔才回了神,她仰头看着温伊,本不想答应,可又一想才点点头,“多谢嫂嫂。”

温伊心里暗爽。

小夭这一声声的嫂嫂喊的她心里雀跃极了,她面上拘谨的抿笑着,“不谢。”

“以往都是哥哥在后面推我,如今他太繁忙,也没什么时间来陪我,不过嫂嫂若是有空,我也可以陪一陪嫂嫂。”小夭实在是太懂事,总是把伤心事藏匿在心底,只把好心情展现出来。

“小夭。”温伊推了有一会儿,便也慢慢的停了下来,她也一同仰望着远方,“你看,大雁南飞。”

小夭也顺着而抬眼看,她已然用着最大的耐性对待每一个人,她太懂事太听话,她也只想好好活着。

原本一切都以为往着好的方向靠去,可有时她也分不清,她也不敢再继续往前。

一直停在原地的人,是她。

[宿主,切不可违背系统节奏,否则将……]

温伊径直将阿音关机,她又不是什么粗野顾头不顾尾的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自然是懂的。

这一切小夭和涂山璟都必须得经历的历程,而她一个外人,自然不能去插手。

“小夭,乌鸦是好是坏?”温伊抛出问题。

小夭沉默了片刻,才道,“众人皆把乌鸦比作晦气。”

“那你觉得它很坏吗?”温伊又问。

小夭摇头,“自然不是,它虽被世人贴上了恶的标签,更被人人所唾弃,可它最先能预知灾难的来临,它只是食肉,有腐烂的肉便有它们的存在,而他们在先祖时是吉祥的征兆,如今才被说成了晦气凶兆。”

小夭懂。

可小夭没明白为何温伊愈要这么提及,所以又想告知她一些什么道理。

温伊低头抿笑,“小夭,乌鸦如今被世人唾弃,可它本身就是如此,人们认为它吉祥便是吉兆,人们认为它晦气便是凶兆,皆只是人们的口舌之争,而它还是它,一直都未曾改变。”

她轻轻的拍了拍小夭的肩膀,小夭如今郁郁寡欢,真怕日后她与玱玹就此陌路。

小夭低着头,她又怎会不懂,双手手指一直互相摩挲,她顿然红了眼眶。

她强撑着,强忍着泪水不往外掉落,可还是不争气的坠落,在她手上。

温伊也并未因此往前,仅仅只是站在小夭身后。

“许多事不需要太过于纠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心中的郁结无非是太过于在乎,倘若分了一点冷漠自然也不会在一些事上郁郁寡欢。”

“小夭,我虽不知你为何事又或是为何人郁结,人这一生,若总是顺意那边不是人生,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仅在一念,若是放不下那便不放下。”

“人一旦有了执念,便也有了生的希望,渴望的一件事迟迟给不到希望,并不是无缘,只是未到,小夭,人在痛苦时,人在受阻时,便是在走上坡路。”

温伊也说不来什么太过于细腻的开脱词,她也只能淡淡的去陪着小夭。

“就是痛。”小夭锤着自己的心口,“很疼。”

温伊走到小夭身前,她将靠近小夭,将小夭抱过,小夭的额头倚靠在她肚子上。

小夭也顺势贴住,她每日郁郁寡欢,从未有人来心疼她,更不知向何人倾诉。

温伊一来。

小夭便有一些崩溃。

“痛是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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