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里的每一卷书册都珍贵异常。难怪那将领看直了眼。
“公主殿下,此处卷帙浩繁,您要找什么,末将愿代劳!”
“婠漓”知道他是想借机亲近这些典籍,这算是人之常情,而她能以此笼络他,何乐而不为。
于是她点了点头,道:“我要找的是一部咒法书,刻在贝页上的,书名大概叫做《莫入集》,年深日久,我亦不甚分明,依稀如此吧,辛苦钟蛴将军了。”
可能是她一路上都算随和,并无什么公主架子,钟蛴在她面前松弛了许多,一面应是,一面嘀咕了一句:”《莫入集》,这名字有趣。”
“婠漓”闻言不语,但心中并不认同,因为这名字并非有趣,而有浓浓的警示意味,可惜的是,百年前的她还不懂。
有人效劳,她自然乐得清闲,见钟蛴开始爬上爬下地仔细翻找,她随手抓了一卷书册,翻阅了起来。
少时她最不耐烦功课,父君特意自九天延请来的夫子都被她气走了两三位——这一点倒是与井焕有些相像——她也看不进去这样咬文嚼字的典籍。除了禁书之外,她唯一有过兴趣的,便是那些人间来的话本。
禁书令她开拓了眼界,所知庞杂。而话本则养出了她一腔浪漫的少女情怀,那些令人憧憬的情爱,使她义无反顾地爱上了那个屠戮家园与亲人的帮凶。
无脑之尤!
早知如此,她就该将那些害人的东西付之一炬!
这些事想起来便气恼,她再也看不进一个字,愤愤地将手中的书册丢在了一旁。
那里原本有小丘一般的一堆书,有书册、书简,还有贝书,胡乱堆积在一处。大概是最后一任司书吏还未来得及整理便遭罹难,这些书籍便维持他生前最后的样子,蒙尘至今。
这藏书楼中原本置有避尘珠,不知是被劫掠还是意外损毁了,如今这楼中处处积尘,那本书册落在书丘上时扬尘若雪,“婠漓”一时不防,被呛了个正着。
“咳咳咳!”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这声音惊动了一旁忙碌的钟蛴。
“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婠漓”摆了摆手,强行抑制住了喉咙的瘙痒。
“书找得如何了?”
钟蛴不好意思地看向了自己的手,她这才发现他手中抓着一块残破的紫色贝页。
“找到了?”
钟蛴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将贝页递了过来。
“婠漓”定睛一看,这贝页损坏得十分蹊跷,竟是从上半部而断,书名只依稀看得见两个字——莫入。
她心中一沉,仔细分辨着上面已经磨损过半的字迹,确认再三,并无她心中的那个术法。
见她摇头,钟蛴自然也明白,他早便寻到了这半部贝页,因担心内容缺损一直不曾拿过来,只继续寻找遗失的另一半,奈何他花了几倍的功夫仍无进展。
“罢了。”或许是天意如此,“婠漓”道:“辛苦你了。时候不早,离开此处吧。”
她将半部贝页放在了身后的书匮上,并不欲带走。转身时却却一旁的书丘吸引了注意。
方才她丢过去的书册不单单扰动了灰尘,还将那丘顶的一片书册书简震落,一抹暗淡的紫色显露了出来。
这原本不曾令她注目,海洋中紫色的蚌贝也不属罕见,用来做贝页也是常有的。
但这一抹紫光却与众不同,因为其上还嵌着一颗珍珠,将蚌壳的紫色映衬得如梦似幻。
珍珠生于蚌中,在陆地上广受追捧,但在海洋中,即便是大如碗盏的亦不稀罕。
只因水族有鲛,泣泪成珠,其珠胜过蚌珠千百倍。鲲鹏一族世代为众海之主,自然也不会对珍珠之流如何垂青。
更何况,那颗珍珠是长在了蚌壳上,更是次品中的次品,那些人族采珠人得到了也会惋惜,只能用来磨粉。
所以,这颗珍珠才留在了贝页之上。
而对于如今的“婠漓”,这抹珠光不啻于射入她心底的一道明光,其欣喜溢出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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