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蜀之地的虫鸣在夜里有些闹人。
刀皇君如意随意的一刀斩出,在杂草丛生的荒原斩出一片旷野。
天下第一的刀皇一身素衣,捏着半根黄瓜在旷野等人。他是江湖无人可跃的高山,一个人站在那里,随意的一个动作,都有可能让山海移位,星辰逆转。
吱呀的木轮声滚过,锦衣华服的百晓生被哑奴推着走进旷野。
几只灰鸽在山林中穿梭交替,归农山庄的暗哨比林间的虫子还要多。
君如意啃完手中黄瓜,翻手丢在地上,咧开嘴打趣道:“死瘸子,今日怎么有空来这五味林。”
百晓生儒雅一笑,抬手轻拍,几道身影落在,搁下几坛尘封的老酒后又匆忙窜回山林。百晓生随后叩一声轮椅,哑奴乖巧退出几丈开外,从身后包袱里摸出一只冒油的荷花鸡蹲在地上啃。
屏退众人,百晓生拂袖,一坛老酒朝君如意飞去,“往日苏柔在,不敢登这五味林,她如今远在金陵,我也才敢来这与你叙旧,这几坛是特意从张家酒坊重金求的仙人醉,藏了上百年的好酒。”
君如意伸手抹去酒坛上的暗劲,一道无形刀意斩开酒坛泥封,陈年酒香顷刻飘散在旷野之上,方圆百里都能闻见其香。君如意仰头灌下一口,顺喉绵柔的酒香连他一身刀意都唤出体外,肆意张狂。
“好酒!”君如意连灌几口,眼神间也有了纵横的刀意。
山林一阵骚动,百晓生抬手,骚动顷刻无声。
百晓生自启一坛,猛灌一口,百年的仙人醉,一口便让他醉意涌上心头,彻底没了贵气遮掩,破口骂道,“君如意,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这些年就知道躲在五味林,处处被苏柔管着,想寻个与你喝酒的机会都没有,还有那苏牧也是,整日缩在神农谷,娘子前娘子后的,一点剑神的威严都没有,什么天下第一,天下第二,都是些怕媳妇的玩意。”
君如意灌一口酒,回呛道:“你当年新婚燕尔,不也是处处被沈寸心钳制手脚。”
百晓生狠灌一口酒,放声大笑。埋头啃肉的哑奴不知他为何发笑,学他的模样,嘿嘿笑着。
酒意正酣,君如意提酒问道:“这次真打算去长安了。”
百晓生扭头,望去长安方向,这次已下定决心,毫无波澜道:“躲得太久,不想躲了。”
君如意笑得真诚,“想去便放心去,苏柔让我给你带个话,清澜那姑娘天下楼会替你一直护着。”
心头没有牵挂,便可百无禁忌,百晓生以手行礼,长揖伏拜,“替我谢过苏柔,此生……”
君如意出声打断他,“别急着说谢,苏柔还带了别的话,你若是以后还敢骗她,下次见了,你那条舌头整根给你拔下来。”
君如意学着苏柔的神情语态,百晓生乐出声来,心虚道:“苏柔知道了!”
君如意瞪他一眼,也有些恼怒,责怪道:“那眉眼长得与寸心一模一样,岂能认错。”
百晓生低头垂眸,“越少有人知道,她便越安全。”
知他难处,话再说下去便有些伤感,君如意提酒畅饮,几口饮完,一道刀意斩碎酒坛,抬眉挑衅。
百晓生笑而不语,放下一身矜持,提酒猛灌,胸前华服湿透一大片。
“还能喝下不。”君如意又启一坛,再多话语,不如畅饮来得痛快。
不胜酒力的百晓生搁下空坛,一笑随之,二人在旷野对饮,畅意潇洒。
天下的筵席,终归有散去之时。
几坛老酒饮罢,摇摇欲坠的百晓生满嘴酒气,抬手摔碎酒坛,直指长安方向,豪爽道:“下次请你和苏牧在长安城头喝酒,你我三人醉他个十天半月。”
一道刀意自君如意袖中斩出,千里荒原瞬为平地,“都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今日,便以这千里为道,送你一程。”
百晓生没有开口道别,笑了又笑,抬手叩两声轮椅,哑奴起身,小跑到他身后,推着轮椅走远。
“别让我去给你收尸,晦气。”君如意最终还是喊出那句,二人年少时结伴去过长安城,连城门都未能进去,如今百晓生一身残躯入局,又能颠覆多少。
百晓生没回头,用尽全身力气回应道:“放心,既然做了赌徒,博的就是那万分之一的胜算。”
与此同时,九州各地,无数的灰鸽越过高山、平原、山谷、溪流……落在一个个不知名的人手中,当他们展开灰鸽脚上的信笺时,只看到简单的两个字:长安。
两个字,足矣奋不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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