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栩念深感不安,分明所有事情都是因她而起,现如今,最清白的反倒成了她。
她也知道楼月盈若是醒不过来,矛头都会指向楚肃,反倒让真凶逍遥法外了。
楼万钤先开了口撇清关系,本是颠倒黑白的伎俩,结合本朝律法却有奇效——有了这份口供,至少在纵凶毒伤证人一案上,他的嫌疑只比楚肃要少。
楚肃停了职还不算,进了明理斋好几天都没放出来,玄甲军上下急得不行,偏偏就没法去捞他。
这时候他们可不能再裹乱了,多少双眼睛盯着楚肃,一旦玄甲异动,怕是叛国的帽子都要扣上来了。
顾栩念管不着他们,谦王府里的事儿却得撑起来,楼月盈因被指认是前朝皇室,没有哪个不怕死的还敢给她治病,只能关起门来想办法。
红菱将止血的草药嚼碎了敷上也不管用,不一会儿碎叶便会被血冲开,清苦的味道纠缠上血腥气,闻了心里便沉甸甸的。
后来又将珠蚌的壳磨成粉捂在伤处,但依然不起什么作用,楚烨和楚昕抱着她的腿哭着喊母妃,楼月盈也无知无觉。
两个小魔头自然救不了她,于是又来求顾栩念,顾栩念一贯没法无视旁人的请求,只好答应下来,说她会想办法。
可是她又能想出什么办法,大萨满的咒她也不会念,不过先前在草原上,牛羊若是被狼豁开了肚子,牧民们便会用火燎伤口,直烤的皮肉焦黑缩卷,血自然也就止住了。
按理来说,拖出了肠子的伤都能治,肩头上开了个洞应当不在话下……
这个念头才一起,就被她生生按了下去,楼月盈细皮嫩肉的,这样处理伤口,她也心有不忍。
箭上毕竟带了毒,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得拿到解药。
但下毒的人是谁,顾栩念不知道,解药自然无处可讨,冒冒失失去找人,或许又会生出其他事端,还是得从长计议。
无奈之下,她只好先让红菱将草药烧成灰,堵在伤口上,勉强对付一阵,忽而灵机一动,起身便冲了出去——
楚灏是最近才从金淮回来,自然不会是他动的手,若是尽快去找他,或许楼月盈还有救!
至于用于交换的筹码……
自打顾栩念下定决心,她便有自信,一定会让楚灏满意的。
***
楚灏回京时,属下该犯的蠢已经犯完了,再追究也来不及,倒是凭空捡了个好差事,因楚肃困于明理斋,堆积的公务再次落到了他头上。
若是早几年予他这等权柄,想来他也不会起什么反心吧?
可是今非昔比,这若算是迟来的收买,与他的光明前途相比,实在是不够看。
靖州王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自斟自饮,分明心情还算惬意,笑容看上去却有些难改的阴鸷。
“靖州王不够意思,回来了也不请我吃酒?”顾栩念不知怎么找到了酒楼来,此时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坦率地直视他的双眼,端的是神采飞扬。
楚灏愣了愣神,唇边又漾起不阴不阳的笑意:“小顾卿兴致倒是不错,家里忙成一锅粥了吧,还有心情找本王讨酒喝?”
“是有件事烦心,就看你愿不愿帮我,”顾栩念大剌剌地在他对面坐下,毫不避讳,“家里两个小孩天天号丧,让我救他们娘亲的命,我又不是大夫,应付不来。”
“嗯,等阿肃从明理斋出来,见你这样,是得心疼一阵子……”
“你怎么知道他就能出来?”顾栩念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打断了他。
楚灏一愣,却已经顺着她的问题接了下去:“他是受人牵连,水落石出之后,自然能出来。”
“你又知道了?谁说则钧是被连坐的,”顾栩念漫不经心道,“则钧是笨蛋,我还当你会是聪明人。”
“什么意思。”楚灏一挑眉,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那你到底帮不帮我?”顾栩念却没被他牵着鼻子走,直白道,“我答应过的事得做到,总不能骗小孩子吧,靖州王神通广大,赐解药救命,想来也不是难事。”
“小顾卿抬举本王了,”楚灏突然凑近了她,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就算本王弄得到解药,这若是阿肃为避流言清理门户,岂不是结下了梁子。”
顾栩念偏过脸来看他,神情讥诮:“清理门户?你不会也当真以为,楼月盈真是那什么前朝公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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