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月盈见了顾栩念还是有些发怵的,一连几日都有意无意地避开她。

不料顾栩念也大方,竟然自己找上门来,关起门来,说是要与盈姐姐谈些心事。

楼月盈惊惧不已,生怕她是来索命的,但想想顾栩念还在守孝期间,便是为父母积功德着想也不会挑此时动手,这才勉强维持住冷静,就依她所言,连红菱都遣出了门外。

顾栩念没与她兜圈子,上来就直奔主题,问她前朝公主之事的源头。

起先楼月盈一听便怒,斥她血口喷人,如此发问,是在怀疑堂堂王妃勾结前朝乱党不成?

顾栩念也不恼,等她住了嘴,掏出那枚丹凤玉佩,在她面前晃了晃:“哦,当真是我冤枉靖州王了?”

楼月盈乍然听见她提楚灏,神色一僵,心道是哪里露了馅儿,怎么顾栩念会突然扯上靖州王?

她心惊肉跳,听顾栩念的语气便无端有些森寒:“看来盈姐姐认识这玉佩,至少是与楚老六相识。横竖不过是我栽赃他,既然盈姐姐不知情,还请到时替我做个见证,这枚玉佩,正是他的东西。”

听顾栩念的意思,她是要揭发楚灏?可她有什么证据?

若真到了那步,不同意这举手之劳便是心中有鬼,可要是答应了顾栩念,到时就算楚灏下狱构不成威胁,那些大人们也不会放过她。

生活在暗影中的人们,对待叛徒向来残忍。

正在楼月盈左右为难之际,顾栩念已经慢悠悠地收回了玉佩:“至于前朝公主嘛,真真假假,只有她自己知道。”

丞相府封府时十分低调,就只是个寻常日子,来了几名办事跑腿的小官,并未因这里的原主官拜丞相而与别家有什么不同。

顾栩念一大早便在院子里等着,这几日仆役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有的领了银子回老家去,有的则还留在京城找份别的活计,只有少数几个还留着,日日洒扫,等正式封府了再去各自谋生。

丞相府的一切都与许多年来的每一日无甚分别,丞相夫人爱干净,屋子里便每日泼水打扫,几乎没有灰尘的落脚处。

顾栩念带着小官们一间间屋子走过去,哪里是书房,哪里是琴房,哪里又是茶室……她早已经烂熟于心。

夫子罚抄的课业,她曾在书房写到深夜,最后丞相夫人不落忍,让她先回房去睡,自己则在桌前坐下,替她抄完——于是第二日夫子吹胡子瞪眼,说老夫才不信你顾栩念能抄完一份,何况是还多抄了一遍,老实交代是谁代的笔?一看这就不是你的字迹!

于是楚肃放下心来,与顾栩念字迹不一样的,定然不是他的手笔。

顾崇熙来了兴致抚琴,她便也跟去,耍赖要哥哥弹她喜欢的曲子——顾崇熙对她有求必应,她从来都能如愿。

可惜顾崇熙之后再回京,笼共停留不了几日,便再也没抚过琴。

茶室是顾丞相和夫人最常去的休憩之所,顾景氏泡茶也是一绝,顾栩念有时无聊想向娘亲讨教,这时候也得识趣离开——若是她赖着不走,顾丞相便给她些零花钱,图个与夫人举案齐眉的清静。

顾栩念的泡茶手法,大多也是丞相夫人的真传。

最后走到她自己的房间,房中陈设与她出阁之前一模一样,便是闭着眼,她都能准确走到每一处。

思绪被触动,顾栩念再也挪不动一步。

楚肃赶到时,那几名官员纷纷松了口气,活似见了救星。

顾栩念迟迟不愿离开,大门的封条便上不了,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可他们都是做事的小官,不能对顾栩念动粗,想与她打商量,她又不理人。

他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会去求楚肃出面。

巧的是谦王殿下这日去了校场,压根不知道顾栩念会来丞相府,这是跑腿的小吏没寻着人,只得通报给门口站岗的玄甲军,再由他们辗转请来的。

玄甲军一来,阵势便大了,打眼一望,院子里也围了不少人。

“念儿,先回家吧。”楚肃低声说。

顾栩念这事儿可大可小,往严重了说是干扰公务,可就算看在谦王殿下的面子上,这几名办事的官员也只能赔着笑等她配合。

“我不走!”顾栩念还立在原地不动。

她已有几年没在旁人面前任性过了,楚肃要去拉她,顾栩念却奋力甩开他的手。

两人僵持了一阵,顾栩念突然拖着哭腔喊道:“这就是我家,我不走!”

她狠狠地抹了一把脸,耍赖似的坐到了地上,就近死死抱住廊柱不肯松手,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滚下来,沿着下巴尖砸到了地上。

那廊柱有她双手环抱那么粗,她抱起来是很吃力的,可附近也没什么东西比这更牢固的了。

她的脸上身上都蹭了灰,邋遢得像是在泥里滚了一遭,方才官员们追在她身后撵,苦口婆心地劝,逼得她又爬高又钻墙洞,就是不肯出这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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