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显影

一日一日，一年一年，虽然村上还是那样的俨然方正，方正俨然，可毕竟也会有些参差错落，错落参差。没有什么特别的时候，倒是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形影。实时俨然，到处俨然，形也正，影也方，自东到西，经冬复春。没有什么特别的所在。

小河的水就不然。到底有个高低。夏季里涨起，一河的水。也有些万马奔腾的气派。好像要让大道要路上的人也看过来，看看，这气派。还真就能吸引来不小伫视的人们，看看，认真的看，倾心的看，仔细的看。就像是看一本老书，忽然有了崭新的意义。

可以耐心看得老书并不多，特别是在村上。村上也就是老先生读书多。老先生读的书自然多，多的像树上的叶子，一片一片，一丛一丛，一树一树，盖满了整个树冠。这些叶子都随风摆动，一摆一动，一摆一动，一摆一动，遮蔽些阴凉。大树底下就可以乘凉了。老先生就一直端着书看，四季如是，四时如是，四节如是，好像有了些新的意义。

柳含絮就不像是树上的叶子，一片一片，一丛一丛，一树一树，摇摇动动，摇摇动动，摇摇动动。一本新书，就自然不是这个样子，年年复年年，四季复四季，翻检如昨日，还能有些重新焕然的意义。新书大概就可以让村人们也看一看了。这就是村上的后生。还没有茂盛的形貌。可柳含絮就去了廊桥里。去了常先生的廊桥。这就是桩新鲜事了。至于是不是读书人的事，是不是书中自有的事，那些应当诵读的事，村人们就不去管。于情于理，该怎样读，如何读，当然是老先生的事，让老先生去管，这才是应有的形貌。就像是一本新书，日晒风吹，风吹日晒，自然而然就变得成熟了，丰富了，厚重了，经验了，就像是树上的叶子，丛丛簇簇的，茂茂盛盛的，把整个树冠都遮盖起来了，形成了自己的浓阴。村人们从树下经过，或行或止，谈议些过往或未来的形影与故事。

柳含絮既然还没有那么丰满，自然，就该多遮盖些，屏蔽些，掩饰些，不该自己顾情思理的去了廊桥里，常先生的廊桥里，大声的读，朗读，诵读，仔细的读，认真的读。好像真是一片一片、一丛一丛、一树一树的意思。把那些经久的、习惯的、顺从的、丰富的意思都读出来，想起来，看过来。像老先生一般，摇摇动动，摇摇动动，有些茂盛繁复、遮掩屏蔽的意思。不是一个简单的后生了，好像是读书的后生了。不像是读书的后生了，像是个读书的先生了。不像是个读书的先生了，像是个真正的读书人了。

书中有的事情，自然是明理条理情理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像村上一样方正俨然，俨然方正，四季如是，四时如是，四节如是。任凭风吹日晒，日晒风吹，自然而然就显示了，明白了，具体了。村人们也就看懂了，明白。这时就有些崭新的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