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点也不记得了吗?”挽酝不是眼泪克制不住的人,可此刻看着青云眼底那不留余地的陌生和冰冷,他只觉得心上一阵无力酸涩,
真的会有人因为恨,忘了所有的好吗?
“我忘了。”青云这一句彻底击溃挽酝的冷静,他的眼神活像是要生拆了青云,嘶喊质问道:“你有没有良心!”
“有啊,”青云不以为然,“你们这不都活的好好的,我没有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外面那个家伙。”
“可你连自己的徒弟都下的去手!”柳如兰红着眼眶,不知眼底的泪光是为谁起的,
青云据理道:“这话不对,那孩子本来就没有灵根,是我养了他这么多年,把他养大,给了他宗门大师兄的身份地位,给了他那么多任性的机会。作为没有灵根的人,他过的比我好太多了,没有灵根的日子不如猪狗,这你我是知道的,所以你看,我让他风光到了现在,我对他多好。”
听到这儿,萧玉书有点没法分辨了,
他给了寒允卿自己的灵根,他说这是世上最好的灵根,
这个灵根让寒允卿骄傲了许多年,可也让寒允卿因为承受不住其威力而痛苦了许多年,
许多年身体剧痛,许多年的旁人不敢靠近,许多年的故作坚强,
然后他又将灵根骤然取出,让寒允卿从本就不踏实的云上掉落,摔成了他曾经摔到的泥里。
“你怎么就不明白,以他的性子,他若是知道那是你的灵根,就算名声扫地,他也会还给你的,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挽酝痛心道。
青云耸肩道:“无所谓了,后来他知道了,现在灵根就在我这里,他早就还给我了。”
对方的话像是提了个醒,
让挽酝突然回想起当年自己跟时峥最后一次的见面,那时对方苍白异常的模样,畅饮之后背醉酒的自己回客栈的动作都很吃力,
那时挽酝以为对方在魔界又受了伤,却不知原来是对方自己狠心挖出了灵根。
紧接着他又不明白了,质问道:“那他已经还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杀他呢?”
青云沉默了下,随后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他还给我的时候连个‘对不起’都没有说吧。”
挽酝不信,哑声道:“他肯定说了,一定是你没有听见。”
“不管你信不信,他已经死了,不用再提了。”青云道。
挽酝情绪激动道:“他都把灵根还给你了,你为什么不给自己非要按在别人身上,为什么还用着那个假的风灵根。”
“假的?”其他人再次疑惑道。
这是绝大部分人不知道、而只有极少的人知晓的秘密,
青云自从十岁测试之后,便是全族心里知晓的无灵根废物,更是为此遭受了多番刁难,
可为了保全时家声誉,族中人从未对外提起过他这个次子,更是对其没有灵根的事情避而不提,
青云不是时家认可的孩子,
一直都是,
这样有辱家族名声的孩子不能出去丢人显眼,也不能死、要留在族中给其他人看看,废物是什么下场。
几乎所有人都像污泥,使劲儿拽着青云往死里走,一辈子窒息的爬不出去,
可时峥不是,这个家里唯有时峥在想办法,像不染淤泥的莲,自己开的洁净,还要卯足了劲儿把这个摇摇欲坠的小叶子托起来。
为了让青云能够摆脱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
时峥拜托萧子衿偷偷在萧家内阁翻阅那些唯有萧家未来家主才能翻看的古书,而自己在同样翻找之外,常常在外四处游历,
他寻找了好几年,才终于在学府里认识了志同道合的薛臻白,
而那时挽酝并没有真正理解时峥口中说的那个“志同道合”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如今,在遇到萧玉书跟桑禹、知晓两人的真实关系后,挽酝才逐渐明悟,原来那不叫志同道合,至于叫什么他也不甚清楚,
那时的薛臻白可能是因为初见的时候让时峥误会了点别的,被对方拳拳到肉的揍了一顿,气不气的先另说,反正给他揍怕了,因此薛臻白在面对时峥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应和支持,完全没有唱过反调。
也或许是太志同道合了,时峥但凡遇到什么难题,薛臻白就倾力相助,
而青云身上这个假的风灵根也是他的手笔,
不知道薛臻白是从哪儿搞来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反正绝大多数的时候都很有用。
从学府出来之后,时峥小小的计划了一下,让年少时的挽酝配合着,在边疆平定魔修躁动中上演了一出好戏。
这场戏的主角不再是众人认为的时峥,而是青云,时峥故意破绽百出,让青云在众人面前大放光彩。
青云其实不差的,抛开灵根不提,他有丹田,就算没有灵根也照样能修行,时峥亲自教他修行练剑,青云也学的很努力,一招一式都精巧无比,
此戏过后,时家主终于看到了青云的能耐,也在族内外当众承认了这个次子,
有了灵根的青云在家里的日子终于好了起来,终于不用一直在时峥的庇佑下才能喘息,
这个假的风灵根,青云一用就是十好几年。
“你既然说那是世上最好的雷灵根,为什么还要用这个假的呢?”挽酝的质问仍在继续,
青云只道:“在别人身上太久了,不合适了。”
“有什么不合适?那可是你的灵根,除了你,别人才不合适。”和煦深吸气道,“你为什么要把他放在寒允卿身上?那可是你自己的东西。”
青云道:“只是放在别人身上养着而已,要不然离体太久了,就坏了。”
说完他还嫌弃道:“寒允卿太笨了,用不好这个灵根,白白浪费了我这么多年的心血,不争气!”
“废话!那是你的灵根,你把自己的灵根按在别人身上,别人怎么能用的好?”柳如兰道。
青云正色道:“为什么时峥就能用的好?”
“你说他抢了你的,又说别人没他用的好,你说他要遭报应,可这报应是你给的,”挽酝声音微颤,“你是真心想让他死的吗?”
他始终不相信,三人曾经一起相伴到大的那些年,让青云化不去半点心中怨恨。
青云坦然道:“当然,我恨他。”
挽酝一怔,动动唇刚想说什么却因着情绪的剧烈动荡猛然咳嗽起来:“咳咳咳......”
青云见状,直叹气道:“你脾气不好,我不跟你说这些事了,我本来不打算说的,但你一直怪我,我只是说了一点,你就自己把自己气成这样。”
挽酝有点说不出话来,小金龙不在身边,自己一动气,身上还是寒的厉害,待他缓过劲儿来后,弓起的腰再度缓缓直起,这张冷傲的脸上竟多了几分越过十几年前的少年的不知所措。
他的眼里再没了什么愤怒,只觉得悲戚,是一切遮掩被揭开、黑白纠缠在一起怎么辨都辨不清的深浓无力,
他是家中独子,却有两个哥哥,
一个风光无限、意气风发,一个情绪内敛、孤僻稳重,
因为自己小了几岁,就处处受两人的照顾纵容和偏心袒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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