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酝抿唇犹豫道:“时峥,从来不会抢别人的东西。”
青云反质问道:“那他为什么遭报应了?”
这样无情的话听得挽酝心如刀锯,斥道:“那是因为识人不清!是因为你恩将仇报!这些年,难道不是他把你教的好好的吗?”
而青云再质问道:“这些年,难道不是他害我成那样的吗?”
挽酝急道:“他害你什么了?”
青云淡淡道:“所有。”
青云定定的看着他道:“我为什么会在族中沦落到无人问津、万人欺辱的境地?你不是知道吗?”
挽酝顿时一噎,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娘只是个从花楼里出来的妓女,侥幸爬了床才有了我,仗着有孕才进了家门,那时夫人居然慷慨,给了娘跟我一处好院,送了许多养身好物。那时夫人已经有孕,还比我娘早几个月,如此之时她还能容忍我们,父亲满心愧疚,觉她大度温婉,更是许诺不管她的孩子未来资质如何,整个家族的一切,都是他的。”
身为一族之主,他的海誓山盟说的信誓旦旦,可实际上,能在夫人有孕之时出去放纵的男人又能有几分真心?
若有真心,那这个嘴上情话诸多的男人也不会把一个声名狼藉、有辱家门风气的雪月女人接到自己家中,还金尊玉贵的养着,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
时家主当初这么做,当然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他在比较,孕养在两个女人的肚子里不同的两个孩子,在日后究竟哪一个更有出息,资质更好,
这是个崇尚强者的世道,断不会让一个平庸的孩子成为家族的继承人,
所以时家主留下青云的母亲,留下青云的命,就是为了多一分希望,
若是两个孩子都有出息那就最好,若是不能,最起码也得有一个在另一个的衬托下更出彩出众,成为给家门长脸的骄傲。
因此,数月之后,承载着一个男人期许的两个孩子先后诞生,
据说夫人生产那日,天地异象,时家主原本在边疆平定魔修侵扰之乱,却遭到了埋伏,危急之时竟遇到天降惊雷,硬生生给他在一众魔修的包围里劈出了一条生路,让他成功赶上了家里男婴的第一声啼哭。
时家主给这个孩子取名为“峥”,其意可见,
在过了几个月,妓女的孩子早产,也是一名男婴,只是这个孩子生的艰辛,硬生生将妓女折磨成了日后的黄脸婆。
时家主没给他取名,只给了个姓,他的打算是等这个孩子有造化之后,再取名,好照顾夫人的感受。
两个孩子出生之后,吃住都差不多,不过两个女人心里都清楚,十岁测试根骨之时,便是两个孩子命运的转折,
可妓女没想到,还没到十岁,两个孩子的命已经在悄然改变。
谁曾想,一个几岁幼童,生来便稳重聪慧,精通诗文书法,知礼懂道,还总能凭借机灵的头脑做出许多便利的东西,这样远超常人、堪比大人的头脑心智引得族人赞不绝口,更是深得时家主疼爱,
再加之时峥出生之时,时家主侥幸逃脱的那一次,也使得这个心里多番掂量的父亲更加偏向自己这个优秀的长子,
在他心里,时峥这个儿子即便是还尚在年幼、没有测出资质如何,也已经成为了族中未来最优秀的存在,
这样优秀的如神赐的孩子,资质定然也是绝顶优异。
而在时峥这个哥哥的衬托下,从小跟普通孩子无异的青云便显得平庸许多,一点出彩之处都没有,跟时峥在面对父亲时的大方坦然不同,幼年时的他在亲娘私底下的嫉妒和打骂下性子十分内向,站在威严的父亲面前也唯唯诺诺低着头不敢说话喊人,让时家主失望透顶,加上生母妓女的低贱身份,青云便更加不得父亲的待见了。
可那时还算好,毕竟青云最后的希望就在十岁测灵根上,即使是他在幼时表现再不如时峥这个素未谋面过的哥哥,只要他的灵根资质优越,那也会得到父亲的好脸色和看重。
但事不如愿,
十岁那年,在全族的见证下,灵坛之上一道天降惊雷划过,时峥测出了备受他人瞩目赞叹的雷灵根,而青云面前的灵坛毫无动静,这也预示着,他什么都没有,别说资质平庸,他连灵根都没有,平庸都不如。
哥哥是天才,弟弟是废物,
所以自此之后,两人的生活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时是青云第一次见自己这个从小被冠名“天才”的哥哥,第一次见对方青葱稚气、面容绝美一身玉袍的耀眼模样,
他穿着一样的衣服,带着身上不如对方的怯懦,偷窥了一眼那人的明媚,然后就此跌到了往后无尽的阴暗中。
之后的数年,父亲将所有精力心血都放在了时峥身上,族人也对其阿谀奉承、追捧至极,而当众成为废物的青云,只能跟着自己崩溃的妓女母亲被驱逐到一处荒废破院中苟活度日。
青云跟他娘不能离开时家,因为父亲不想让外人知晓自己有这么一个废物儿子,
可他们也不能一死了之,因为夫人慷慨仁慈,给了孤儿寡母一处栖息之所。
自此之后,
夫人的儿子锦衣玉食,风光无限,
妓女的儿子苟且偷生,过街老鼠,
每一次哥哥在外的名声大噪,伴随而来都是同族之人对青云这个废物弟弟的唾弃和拳打脚踢,
被家主抛弃的妓女疯了,整日不是在漏雨的屋里发疯发癫打骂青云质问他为什么是个废物为什么不去死,就是跑到外面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见人就上前去拉扯非要炫耀自己儿子是天才,
这个疯女人是真的疯,可这是青云记忆里唯一一个的亲人了,所以他不能抛下她不管,只能每每将其生拉硬拽回去,然后四处跪着求药,
他本可以求这个哥哥,据说这个哥哥脾气很好,不管对谁都很和善友好,
但夫人和父亲不愿让时峥因为这么个废物弟弟分神费心,所以不给青云见对方的机会,
拳打脚踢的日子很难过,饿了没有饭病了没有药也很难过,
然而更难过的是,自己的亲娘疯到不愿看见自己想让自己去死,
“我们就那一个碗,破了个豁口,碗身很钝,但摔碎后的瓷片比门板上的倒刺还尖锐,”青云语气平淡的讲述着,眼里没有一点情绪波动,“那天娘就拿着它,要割我的脖子。”
“她说早知我这么没用,就不如不生我,不让我来这世上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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