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许涛海与儿子进了厨房,李光忠站在厨房门口说:

“涛海兄,你是最讨女人喜欢的男人。每回来了你这里,你都要在厨房忙一阵,不过,你的手艺还不错,很合我的口味。”许涛海在笑容里,思索着说:

“常古城,现在是个什么样了?回去,还找得到去屋里的路吗?他们还认得出我们来吗?你胖了,我胖了,金鱼眼都出来了。”

“你记得唐诗中贺知章那首《回乡偶节》吗?李光忠与许涛海同时念道: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许涛海”唉“地一声说:

“现代的我们,同样有着古人面对的凄凉。”

“不要忘了,我还是个老光棍。古人还没有达到我这样的境界。”

“你,你,有孩子在这里,不说了。”

李光忠知道许涛海欲揭他的老底,躲开了他看来的眼神,见他不再往下说,李光忠偷偷地笑着。许涛海解下围裙,来到客厅说:

“光忠,想来想去,我无脸见玉菡,你一个男人,可以任意潇洒。她一个女人,很难的呀。别人接近她,她担心外人会说是是非非。她去串门,顾虑着别人的流言蜚语。而玉菡,这些年,她都熬过来了。在她面前,我是有罪的。玉菡仅仅得我许涛海这个名字,给她一个妻子的名份,我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要恨要怨的人,我许涛海害了她一辈子。”许涛海说着,站去了窗前,转身再仰起头,沉默一阵,来到李光忠坐的沙发边说:

“在我身边,云佳,虽然她没有我们的遭遇和经历,在我和玉菡之间,她给了我一个天大的空间,从不厌烦我对家乡的那些唠叨,也不把玉菡从我心里排挤出去。感到自己愧对她们。”

李光忠看到,许涛海手里的围裙,他还拿着,这阵,他低着头,把它握的更紧。光忠从沙发上站起,将手搭在了涛海的肩上,两人再坐下。许涛海靠着光忠,听他说:

“放心了,有了家乡的消息,我有预感,我们要回家了。”许涛海坐正,怀疑地看着他,光忠见他那样,他笑了,说:“因为,天开眼了。”许涛海想了想,惊醒似的说:

“对,对,你的预感是对的,是天开眼了。”许愿愿站在厨房边,听着他们的谈话,不停地笑着。

门响了,李运佳进了屋,她那姿色,不逊年轻姑娘,留一头齐耳短发,一套西式裙装,让她显得高贵、成熟。她与李光忠打了招呼后,说:

“你们回乡探亲,现在有人在谈论这件事。”

“云佳,玉菡来信了。”

“真的?”

许涛海起身,去了房间里。母亲吃惊的样子,让站在桌边的许愿愿笑起,他回答道;

“妈,是真的。爸爸高兴地都说不来话了。”

许涛海走出,拿来信,递给李云佳,她接过,看了起来。之后,叹息道:

“大姐,她还是一个人,她多盼望得到你的音讯。想想她,这些年守着空房,真是苦不堪言。”她摆着头,把信放回了房间里。走出来说:“涛海,这下,你该轻松了,你心解放了。”涛海说:

“解放了,解放了。这一天终于来了。”

李光忠现在,没有做声,他们坐在了餐桌边,涛海递给云佳筷子,她接过,与对面的李光忠说:

“光忠,你这个老光棍,老潇洒,你心里的欢喜不亚于涛海吧?”光忠只是笑了笑,没有搭话。她继续说,“你们呀,这片土地上这些年了,对家乡的思念,从不死心。特别是光忠,宁愿光棍一人,不回乡,不成家。”

“因为战争之灾之难,还在我们这些人的日子里,折磨着我们;离开故土离开亲人,我们原来是这样的下场。我们这些人,抛弃在了这片土地上,谁不思乡啊。”光忠说后,呆呆地看着窗外。涛海痛苦地说:

“一切都成了天意啊。那么,已经三十多年了,也该把人间的亲情乡情还给我们了。”他激动地站起来说,“我现在每时每刻都在想回乡,回乡。”

李云佳看着许涛海,他情绪激动,难以平静。她唤了声:

“涛海,光忠,”

她引开话题,去说别的。把他俩的心思转移去了一边,光忠说:

“我们不要为这几十年去找理由,去抱怨。你、我不都是认命了吗?大嫂子来了信,我们看到了阳光,只不过,像冬日的太阳迟出些,慢慢地快要出头了。”许涛海说:

“拿酒来,光忠,我相信你的话,那种自嘲自解的日子,快四十年了,我们都走了过来,慢慢地要出头了。”

李光忠点点头,举起手里的筷子,望着筷子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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