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楼房旁边的草坪边,阳光斜照,许涛海和一个青年站在一起,看着周围这片人家,心里有了感慨:最后,还是定居了这里,有了自己的孩子许愿愿,已经是在校的大学生。虽然,生意上退了下来,但是,妻子云佳,在管理花店的生意,日子过的让人满意。玉菡,我心里的人,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她儿女一大屋了?她还是一个人?这心乱呀!许愿愿看到父亲在凝思默虑,他说;

“你们这群背井离乡的人,想着回乡,心都等烂了。”

“我妈在电话里,担心到你这个年纪肯唠叨了,星期天有时间,要我回来看看你。”

“回乡,成了我们这群人不能治愈的心病;这病窝在心里,很扎心。想那么一回家乡,又觉得很暖。”

“爸,回乡的事,问过了吗?”

“问过了,没有答复。我们只是想去看看故土,看看亲人,却没有这份自由。不自由啊!家乡的人,也是在期望我们回去,回去,和我们见上一面,想不到竟是如此地难。三十多年来,都在期望啊!”

“爸,我给你聊聊天,你又激动起来了。”

“可能是父亲真的老了。情绪来了,控制不住。你妈说过多回,要我注意身体,心愿未了,我心怎安?我想知道家乡是个什么样子?我记得,家乡的县城很小,很古老,我和你光忠叔叔是从那片大山里走出来的,根在那里,想回去看一看。”

“爸,你了解我妈的心情吗?”

“明确地说,是你的心情,对吗?”他与儿子许愿愿笑了,一只手搭在儿子的肩上说:“你;你妈,土生土长在这片土地上,对我们有着同情,那深入心里的思乡病,你们是感觉不到的。明年你留学深造,在异地他乡,你会或多或少地懂得父亲这些唠叨的。”许愿愿似有所悟地朝父亲点点头,她说:

“如果能回乡,你 ....?”许涛海打断儿子的话说:

“我知道你会说什么,真似你想的那样,我还会再回来的。有你,有你妈,我已经经历了抛亲别乡的命运,战争让我走到了这一步,我认了。苦难与遭遇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从此结束,不能再让你们为别离憾恨终身。”

“常古城家乡的周姨,假如她还健在,还是孤单一人,你怎么办?”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今生,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必须和她见上一面,那怕是她的墓碑。她是一位个性鲜明的人,她对我,在心里,我是非常清楚的。如果被你说准了,能与她在一起,哪怕一天,我也不放弃。”

“爸,我被你弄糊涂了,你刚才说 .....。”

“愿愿,”许涛海唤一声,打断儿子的话说,“现在我是在胡乱猜想,到底如何,现实还没有到眼前来嘛。”

“爸,这是你的事,我相信你会处理得令我和我妈满意的。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历来我都佩服你,你有你的睿智。”

在他们说话间,李光忠在大门外瞧见了他们,喊道:

“涛海兄,涛海兄,信,信。”

许涛海、许愿愿看见了李光忠高举着的那封信。

李光忠已是五十出头的人了,他跑来时,如年轻人那般的活跃。他身上那件西服,展示出他始终有着的潇洒气质。许涛海与儿子相互看了一眼,李光忠跑近,将信递给了许涛海。他看着信封上的地址,顿时明白了手里的信来自何方,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把信封上面的地址看了又看,一字一字地读着,激动地说:

“信上的地址,我盼望了三十多年,几十年了,希望有一天,它出现在我眼前。”

李光忠把他手里的信转了个面,许涛海看着信封背面的小字道:“她找的好苦啊!这是她写给我的第一百七十一封信了。”他说着,打开信,见到了玉菡的笔迹:“涛海,你在哪里?这么多年了,我唯一的心愿;想知道你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离开那一天起,我操心着你的安全,在心里为你祈祷平安。每天每年的等待,孤独一人等着你的音讯。要是你生活的好好的,那么给我来封信,或者捎个口信,让我知道你在何方,我的日子便会快乐起来,唯一的心愿也同时实现了 ....。”

许涛海看到这里,眼睛从信上移向天空,只见他身上那件显示富有、安逸的长袍绸缎睡衣,随着主人的哭泣抖动着,他情绪爆发,大声喊道:“还活着,玉菡,她还活着,她还是一个人,她还等着我。快四十年了,她等我几十年啊!”

声音由重变慢,有力又悲戚,最后,他伏在了李光忠的肩上。

许 愿愿从父亲手里拿过信,看了后,他知道了周玉菡自始至终在找父亲,等着父亲,看着在李光忠肩上抽泣着的父亲,和他那花白的头发,许愿愿掉下了泪。走近父亲,递上手帕,李光忠劝起他道:

“涛海兄,我们盼望了几十年,终于有了家乡亲人的消息了。应该高兴、欢喜,你想玉菡嫂子,想了这些年,我们等得不容易啊!”许涛海拿手帕在脸上揩着说:

“光忠,我是高兴,我是高兴,这信怎么到你手里的?”

“你我同乡,这信,七传八送,到了我的一个同事手里,才到我这里的。当我看到了信封上的地址,我惊讶,明白了这信是谁写来的。再看了信封背后的小字时,我知道,是玉菡嫂子写来的寻夫信。”

“兄弟,看来,我们要熬出头了。感到自己的心冲破了思乡的牢笼,将为获得回乡的自由在欢呼。”许涛海还是那么激动地说着。李光忠从许愿愿手里拿过信,看着信说:

“大嫂,她才是真正地熬出了头。”许涛海点着头说:

“是啊,一个单身女人,这几十年来,她是怎么过来的?光忠,我们回乡又会是在何时?”

“放心,这回不会是空穴来风。”

李光忠肯定的意思,令许涛海拥抱了他。请光忠去了他的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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