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纸背面用唾液画的简笔画,赫然是木材公司卡车的行驶路线。

课间操的喇叭突然卡带,《运动员进行曲》变成刺耳的蜂鸣。

张煜抬头望见物理教研室的铁皮烟囱在冒黑烟,王建国正从窗口抛出烧焦的笔记本纸页。

纸片如柳絮纷飞,他在空中截住一张,焦痕间残留的算式正是苏联雷达站的谐振频率公式。

"跳皮筋吗?"李晓燕的声音带着刻意的高昂,她身后的女生们正唱新学的童谣:"马兰开花二十一..."皮筋缠在杨树上的位置,恰好对应他刚破译的坐标方位。

当皮筋升到第三高度时,树皮剥落处露出新鲜的斧头刻痕——木材公司特勤组的标记。

母亲在榆树下架起梯子,张煜嚼着清甜的榆钱儿,看王淑芬把洗净的床单晾成帆船形状。

突然有东西砸中后脑勺,是颗裹着纸条的硬糖。

展开后是李晓燕的字迹:"供销社新到海鸥DF相机,胶卷盒有问题。"

供销社柜台前,售货员正用牛皮纸包住牡丹牌香烟。

张煜的指尖触到相机柜台下的双面胶——粘着的微型胶卷还带着暗房药水味。

李晓燕突然挤过来挑头绳,塑料珠帘的碰撞声中,她快速比划出木材公司会计的口型:"今晚八点,粮站西墙。"

回家的路上,张煜踩碎了不知谁丢弃的玻璃汽水瓶。

碴口在夕阳下闪着光,映出身后跟踪者的翻毛皮鞋。

他拐进公厕,从气窗翻到房顶,瓦片上残留的烟蒂印着"大前门"字样,过滤嘴处沾着绛紫色木屑——正是缅甸花梨木的特征。

生物课的青蛙解剖台上,张煜的镊子突然颤抖。

泡在福尔马林里的青蛙腹中,竟裹着半截微型电路板。

李晓燕的惊呼被淹没在窗外拖拉机的轰鸣中,她试管里的蝌蚪尾巴突然快速摆动,在培养液里游出莫尔斯电码的轨迹。

放学后的校办工厂弥漫着松节油味,张煜借口修课桌潜入木工房。

刨花堆里藏着半张被鼠啃的《三河县报》,1987年的头条新闻下压着陈瘸子的劳改释放证明。

突然有脚步声逼近,他闪身躲进工具柜,透过缝隙看见王建国正在往苏式讲台夹层塞发报机零件。

暮色中,张煜翻墙时刮破了裤脚。

补丁用的确良布是从母亲缝纫机抽屉偷的,印着"上海纺织厂"的边角料恰好遮住破洞。

粮站围墙的苔藓被他抠下小块,在掌心碾出放射性物质的灼烧感——这与冷窖里变异桦树茸的辐射读数完全一致。

张煜蹲在灶坑前扒拉灰烬,槐花饼的焦香混着草木灰簌簌落在胶鞋面上。

母亲王淑芬用火钳翻动铁篦子,烤软的玻璃瓶盖叮当坠地——这是镇上孩子收集的"王牌",印着"北冰洋"字样的铁盖能换两分钱。

窗根底下泡着的酸菜缸渗出黄褐色汁液,在晨霜里冻成琥珀状的冰溜子,倒映出父亲张卫国在院里劈柴的身影。

"去供销社打两斤散酱油。"王淑芬递来印着"工农兵"图案的塑料壶,壶嘴还沾着去年秋天的蟋蟀残肢。

张煜绕过巷口结冰的尿碱圈,看见周大勇正用改锥撬邮局门口的绿色邮筒。

军大衣下摆鼓鼓囊囊,露出半截《故事会》杂志——最新一期封底印着药材收购广告,油墨在低温下洇出诡异的荧光。

课间操的铃声混着卖冰棍的梆子声。

张煜用舌尖舔着两分钱的白糖冰棍,看李晓燕在双杠上翻飞。

她枣红色的绒线手套脱了线头,在阳光下晃成金丝。

突然冰棍棍裂开,露出空心管里塞着的蜡纸,铅笔写的俄文字母在唾液中显形:ЖЭС(供暖站)。

物理实验室的煤炉子蹿起蓝火苗,王建国用火钳夹着冻硬的粉笔写字。

张煜借口送作业本,瞥见教案里夹着供暖站结构图,地下室位置用红笔圈出辐射标志。

窗台上泡着桦树茸的罐头瓶突然炸裂,褐色液体在水泥地上蜿蜒成西里尔字母"Химия"(化学)。

腊月糊窗户的糨糊味里,张煜帮母亲贴剪纸。

鲤鱼跃龙门的窗花背面,李晓燕用浆糊写着莫尔斯电码。

暖炕烘得窗纸哗啦作响,张卫国喝光的北大仓酒瓶倒映着电视雪花屏——午夜频道突然闪现老苏天气预报图,哈市的气温标注着-40℃,而真实温度计显示只有-25℃。

"去仓房取酸菜。"王淑芬的顶针在炕沿敲出暗号般的节奏。

张煜掀开印着"尿素"字样的编织袋,发现地窖口的木板被移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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