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觉确实不是浪得虚名,不到一炷香功夫,他就回来了,而且神情悠闲,气息匀定。

“道衍师父,汤将军说了,柳情姑娘可以和我们同去。但不管查的结果如何,明年立春之前必须返回教坊司就任,耽误了明年的艺妓遴选和训练,他就不好和礼部那边解释了。”

“我就说我能帮忙嘛!还是汤将军慧眼识人啊!”柳情如小麻雀般叽喳跳跃。

但道衍仍将信将疑地看着柳下觉:“你真的见到汤将军了?”

“那是自然,不敢欺瞒。”

“柳下兄弟,不是贫僧信不过你,但口谕这个东西,说不清楚吧?我焉知你不是在林中多待了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回来谎传口谕消遣我?”之前柳下觉、耿烈二人假扮囚龙岛海盗截人的情景犹在眼前,道衍这次可是长了记性。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柳下觉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函递给道衍:“我这有汤将军的亲令,你一看便知真假。”

看过信函,道衍彻底没了脾气。

“柳下兄弟的「神行术」独步天下,果然名不虚传!”道衍一面口中称赞以缓解尴尬,一面心中思忖如何撇开柳情这丫头——他有种不详的预感:自己可能会坏在这个女人手里。

“说吧,既然你是领头的,我们都听你的安排,下一步该怎么做?”看道衍半天不吭声,耿烈不太客气的提醒道。

“对啊对啊,道衍师父,我也在等您吩咐呢!”柳情也算是密查小组的成员了,多少有点小兴奋。

“嗯?哦,眼下要做的,当然是赶路。”道衍回过神来说道。

“我们可以先到杭州府,沿运河乘船北,至北平,再改道柳河川,这样不至于车马劳顿。”柳下觉说完瞟了一眼柳情,怜香惜玉之情溢于言表。

耿烈则愠怒地瞪了一眼柳下觉,心下骂道:“这个重色轻友的东西!不知道老子晕船啊?”

柳情笑容正要绽放,却被道衍的话硬生生给噎了回去:“不可!水路省力,却是耗时。再者,囚龙岛的海盗擅长的就是水战,若在水面被他们堵截,岂不是他们如鱼得水,我们劫数难逃?”

“还是快马拉车,进直隶、过河南,走陆路到北平,这样比较妥当。”道衍说完不无抱怨地回望了一眼柳情——不能坐船,也是你害得的!

柳情怕死,耿烈晕船,道衍的指令自然无可拂逆,一行四人起驾动身。

“道衍师父,这么远的路,你张口就能说出走哪走哪,这些地方你都去过啊?”柳情与道衍同乘一车,一脸仰慕地问道。

道衍默默地拿出一轴地图:“这个叫地图,看懂了,很多地方,你就算没去过,也可以知道怎么走。”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图不好看,我还是喜欢看仕女图、春宫图。”

如果有第二辆车,道衍恨不得立刻跳过去。

“道衍师父,你喜欢看春宫图吗?”

“喜欢,喜欢,我还喜欢按照图示一招一式的去做呢!”道衍瞪了她一眼。

“呵呵,真的啊?想不到道衍师父也是性情中人,热情豪放呢…”柳情红唇绽放,露出雪白的牙齿,虽然没有中土女子遮掩婉尔的柔静,却也显得健康爽朗。

“嗯嗯,豪放,豪放,行了行了啊,我还有不少事情要想,这车轱辘声已经够吵的,让我闭目静养片刻…”

“你这人好没情趣!人家和你聊得兴致正浓,你怎么好这样扫兴!”柳情不知是习性使然,还是对男人有莫名的征服欲,反正横竖就是不喜欢道衍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非要把他撩过来不可。

“滚!”道衍知道柳情在对他故意施展魅功,有些不耐烦——但这一次,又是应声“滚”下了座位,钻到了柳情裙裾之间。

“车怎么又停了?这该死的到底会不会驾车?”道衍气冲冲地下了车,竟看见耿烈已经和几名截路的凶徒厮打在一处;柳下觉魅影穿梭,连续夺下了几人手中的兵器。

“哇,他们俩这次演得比次要好哦!跟真的一样!”柳情不知何时也下了车,在一旁拍手称赞道。

道衍气得脑壳发昏,一把将她推回车厢里,厉声说道:“这次,就是真的!”旋即腾空而起,跳到路旁参天古树的高处。

放眼望去,来寇约莫二三十余人,人人身着坎袖、脚纳短帮,个个须发凌乱、臂膀如铜,看来是常年在海漂泊的海盗无疑。

车夫和两名随从已经毙命于马下,眼看几名海盗已经突破耿烈、柳下觉的防线,朝车厢奔来。道衍飞身而下,迅速从车顶背囊中取出一捆平素练功用的绳索,钻进车厢,缠住柳情腰身,贴耳嘱咐道:“抓紧!”旋即又飞身回到树,扶稳站定之后,大喊一声:“跳!”

柳情抓住绳索向跳跃,道衍借势往一提,亏得柳情纤体细腰,到底也被拉到了两三米高的树枝之。

奔向车厢的几个海盗扑了空,自然不甘心,取下腰间的钩索,娴熟地一甩,便稳稳的钩在了树干,冲过来便要往爬。

柳情吓得尖叫连连。

情急之下,道衍只好用蛮力继续将柳情向提拉。但这样提拉的速度哪里比得过海盗向爬的速度?

眼看海盗挥刀砍向柳情,勾住树干的几根绳索突然断掉,几名海盗重重摔在地。

惊喘未定,柳下觉已经爬到了柳情身边。

原来刚才正是柳下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断了海盗向攀爬的绳索。

“贼多势众,不要做困兽之斗!你带柳情,我们各自突围,到山阴县衙府汇合!”道衍小声吩咐道。

柳下觉得令后立刻两指入嘴,吹出嘹亮的哨音。耿烈赚得一个空隙,循声回望,柳下觉立刻打了手语,待耿烈以手语回应无误,他便抱着柳情下了树。

但顷刻间,七八名海盗已经围来。

眼看无隙可钻,还要拖着柳情,柳下觉左右为难,无计可施。

海盗合围之网不断收拢,突然身后一阵喧哗,铜钱碎银乱蹦,大小银票乱飞,原来大伙正在哄抢道衍故意挥散出来的钱财!

打打杀杀不就图财嘛,有现成的捡,还费什么劲去杀人?包围柳情的海盗们生怕少了自己的一份,赶紧掉头一窝蜂地冲向银钱满地的地方。

合围既散,柳下觉当即背起柳情,如疾风一般逃离了现场。

耿烈也趁机翻身马,纵马硬闯,虽然身负数伤,也成功冲了出去。

看大家都已脱险,道衍也纵身跳跃,踩着树冠,“飞离”了现场。

三日后的正午,道衍到达山阴县府衙门口,徘徊了片刻,不见人来,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也有这样犯傻的时候:为何要约定一个这么远的地方,也没法把见面的时辰定下来,这要傻等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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