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香案前,两人各自上前敬了一炷香,便跪下来行礼。瘦瘦高高的庙祝站在一旁,等着两人的随礼。

“东皇大帝在上,信男曹明拜于驾前……”曹明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而允初虽也跪了一跪,却是在四处张望。

的确如曹明方才所说,殿内没有什么装饰,至于建筑结构,允初毫无了解,看不出有如何精妙。

递过一串香火钱,转头看着在香案前虔诚叩拜,连磕了十几个响头的曹明,赵允初等他站起身后,便问道:“太一天帝难道兼着文曲星君的职司?曹兄拜得如此虔心?”

“见庙拜上一拜,求个心安,也不指望真的能管用。”曹明也许是不想跟赵允初讨论这个话题,带着赵允初往偏院走,又道,“真要说起香火旺盛,入京贡生都去上香礼拜的,却是城南的二圣庙。”

“二圣庙?”赵允初只听过二郎神,二圣他可是从没听说过,“不知供得是哪二圣?”

“子路,子夏。”

“子路?子夏?”赵允初听着一愣,“是圣人门下七十二贤人中的子路和子夏?”

“正是子路、子夏两位贤人。”

“他们不在文庙里供着,怎么分出来立庙?春秋时还没科举吧?连九品中正都不知在哪里,两位贤人怎么保佑贡生中进士?”赵允初想不明白,疑问一连串地问出来。

“谁说不是!”曹明好像已经忘记了方才自己在东皇太一前叩的十几个响头,摇着脑袋说得痛心疾首,“身为圣教弟子,却拜那些土石木偶!‘敬鬼神而远之’,‘不语怪力乱神’,圣人之教全都忘了个干净。土石无知,岂能干系抡才大典?”

这位应该是没少拜过二圣庙,也没少捐香火钱,但每次都不灵验,一肚子气便发作在子路和子夏身上。几日下来,赵允初已经看透了曹明的脾性,但戳穿了便没意思了。

看破不说破,还有朋友做。

他也笑着道:“若说起拜神求个心安,秦州也是一般。汉将军李广之庙,曹兄应该是知晓的。只要是进山行猎的猎户,有事无事都会拜一下飞将军。飞将神射,石头都能射进去。可出行远游,却决不能拜他。”

“那是!防着迷路失道啊。想想李广,他一辈子迷了多少次路!但凡只要他能识路,又怎会‘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赵允初会意的点了点头。

“京城之外,还有个梓潼庙!”曹明转又说起贡生拜神求进士的话题,“庙就在利州路上,自金州出蜀的道路边。据说也是极灵验,蜀地出来的贡生没有一个不拜的。”

赵允初忽然发现,虽然曹明无甚才学,而且又喜欢胡吹大言,但肚子确实有货。

四方传闻,朝野典故,比他都门清。看来他这三十年来,在东京常来常往,又是混迹在士子之中,读书的时间多半用在包打听上了。

出了主殿,转过廊道,曹明带着赵允初去看那几株据说是唐初名相褚遂良种下的老梅。只是梅院中早早地便给人占了下,七八个年岁不一的士子,正坐于雪上梅下,烤着火盆,喝着热酒,在热火朝天地吟诗作对,行着酒令。赵允初看看那些士子,又瞥了曹明一眼,想不到这里也有不把即将开始的省试放在心上的人物。

好风雅的儒生大冷天的坐在屋外聚会喝酒,除了吟诗作对、兼做扯淡,也不会有其他正事。赵允初并没兴趣上前凑个热闹,便顺着廊道继续徐步向前。

庭院中的士子对庭院旁、廊道中,来来往往的游人习以为常,赵允初和曹明的经过并没有打断他们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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