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家的茶叶行,来京城的时日虽短,可他们家特制的茶叶,却深得蛮夷坊那些胡人的喜欢,生意做得也十分红火。”
她转身朝在座的慕怀安郑重揖礼,方对着人群道:“这位便是当初京城那两桩命案的办案人,慕少卿。当初京城两桩雷击命案,审结之时,慕少卿特地命人,在东山贴了一份告示。”
他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神安皇后沈灵犀。
“后头发生的事,与大人所料分毫不差。马车的车夫是东家买通的人,马到了山顶狂躁不安,付家五口自然便下了车。”
到此,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话落,现场鸦雀无声。
过往种种,譬如昨日。
待场面再次肃静下来,姜月兰问道:“请问诸位,斩龙坡是否乃附近地势最高之处?”
人群哄笑起来。
“东家一直等到雨停,才带着我们回去,他去车厢里拿了茶叶行的契纸,和茶叶方子,又让我们把马车给砸了,才派了人去报官,回京后,事情传开,他怕引祸上身,便让我们大肆传扬是‘厉鬼作祟’,再后来,便是大家都知晓的事了……”
直到二十岁那年,慕怀安才第一次知道,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直到这刻,姜月兰才知晓,原来慕怀安与神安皇后,那么早便相识了。
在场的都是当地百姓,他们素日里看天劳作,提及当地的气候和天象,自然是滔滔不绝。
“而后,他再使人怂恿付家五口下车。付家儿子是垂髫小儿,若遇雷击,在雷击之前,毛发定会先竖起来。此时他只需告诉其余几人,如此异象恐是有鬼怪作祟,让他们挨在一起。”
“在雷击前,那五人在最高处,奔跑、还聚集在一起,当初慕少卿在东山所贴远离雷击的告示,皆成了他的杀人方式,等到雷劈下来,便是五人绝杀之局!”
雷电天气,头发竖立,皮肤刺痛,是被雷击的前兆。
姜月兰的声音不疾不徐、铿锵有力,将推断的过程,条理分明的娓娓道来。
周贵深知他此番再无翻身的可能,一咬牙,连滚带爬起身,不要命朝不远处的悬崖跑去。
他矢口否认:“小民不知,小民只是顺着特使的话说,小民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京城雷雨天甚少,小人怎会知晓被雷劈过会是这等模样……”
“可若是雷给劈死的,算是天灾,周贵又怎能未卜先知,算计到这种程度啊!”
如今还未到农忙时,前来瞧热闹的百姓,都是庄稼汉,对于云疆的气候,自然熟知得很。
她此行验尸断案固然重要,可消弭“厉鬼作祟”在百姓中的影响,也十分要紧。
可答案却是,殊途同归,还是会这样。
众人对于姜月兰的敌意骤减,七嘴八舌地回答:
“每年都是啊,惊蛰春雷,尤其月初的时候。”
待到姜月兰回神,慕怀安已不见了踪影。
和多年前相似的案子,令他意识到,是时候该重新做回自己了……
“那……那定是恶鬼召了天雷来劈死付家五口的。”周贵梗着脖子继续狡辩。
“付家与蛮夷坊的胡人常打交道,最懂西匈人的喜好,他们家的茶叶,西匈人也最喜欢,便都拿好马与他家换茶,反倒是东家带来云疆的香料和药草,此番来互市的西匈人懂的却不多,没多少人要……”
于是,所有人都瞧见了,五个死者所处的位置。
“你确实不能驱使雷电劈谁,可你却有法子让不该死的人避开雷击。”姜月兰冷笑,转头命令:“来人,把这雨棚撤了。”
“我等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至于其二……”
“这哪还用算计,月初天天下雨,那春雷就没停过,只要把人带上来,那可不就很容易被雷劈嘛。”
“年末东家听闻神安皇后开年要在云疆开放互市,又听蛮夷坊的胡人说,西匈人最喜欢大周的茶叶、草药和茶叶,愿用好马交换这些东西。东家看中这门生意,便找了胡人专门教我们骑马,还收了几家茶叶铺子。”
“东家一来云疆,便让小人四处找老翁打探斩龙坡的事,也听了不少,早年斩龙坡死人的案子。回京那日,付家原是觉得天气不好,不想那么早走的,是东家说愿意借几个伙计给付家驱马,付家才同意那天一起走。”
天命亦是宿命。
她犹豫几息,鼓足勇气道:“在下一直视少卿为榜样,大理寺上下,也十分想念少卿,神安皇后说,若少卿愿意,可重回大理寺,少卿素来的理想,便是云游四海,专破奇案。在下……在下也愿意随少卿一起,向少卿学习。”
人群中,不知谁喝彩了一声,百姓们皆毫不吝啬地拍手称赞起来。
姜月兰看他一眼,走到那些伙计面前,垂眸看向他们,语气威严地道:“本官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要不要实话实说,全凭你们自己掂量。”
“斩龙坡临近戈壁沙漠,多砂石,最易招雷电,而此处,是这片地方,地势最高处。雷雨天气里,站得越高最容易被雷劈中,此乃其一。”
随从和衙差们,尚还来不及反应,便见一个身穿银色甲胄的身影,脚步轻点,飞身落在周贵面前,飞起一脚,直接将他踹了回去。
“东家屡次想买他们家的茶行和配方,都被付家家主婉拒。东家背地天天骂他们不知好歹。后来,神安皇后开放互市的消息一出来,东家便力邀付家一同来云疆。”
“威……武……!”衙差们齐声唱和。
有京城两桩命案在前,又有这些伙计们的指证,现场再无人质疑,这案子就是一起谋财害命的“人祸”,而非是“厉鬼作祟”。
人群中有人鼓足勇气发问:“这五口人和京城那两桩案子一样,人都是被雷劈死的?”
人群里的百姓,每回一句,周贵的脸色,都要苍白几分,哭声也渐弱一些。
人群中越来越多都是对斩龙坡雷雨天气的描述,还有不少人想起来,早些年斩龙坡曾有过那些被雷劈死的事件。
“啊,我想起来了,幼时老人家常言‘打雷下雨不上坡,斩龙坡上有龙过’,若是打雷天上坡,被龙抓走就再也回不来啦。只是这些年,走斩龙坡的人越来越少了,渐渐都没人说这话啦。打雷天儿咱们本地人肯定是不会上来的,也就是他们大周来的外地人,敢这么干。”
也有人夸慕怀安既能查案又能带兵,真乃文武双全的神人也。
从祖母和父亲,接受乌尔答提议那刻起……
“对的对的,咱们这几日都要春耕啦。”
姜月兰见状,一直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不必谢我。”慕怀安淡声道:“当年,东山的案子,是她破的,我不过是替她站在人前罢了。”
跟她从京城来的随从,都是手脚麻利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将那简易的停尸棚拆个彻底。
如果重来一次,他能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不是与沈灵犀一起去五湖四海破案,而是与沈灵犀在一起,并且牢牢抓住每一个能让她动心的机会。
“不必了。”
“特使请问。”
周贵本就身形痴肥,被慕怀安这一脚,生生踹晕过去。
直到姜月兰回京那日,才重又见到慕怀安。
此时若处于站立姿势,马上蹲下,双手触地。这样,一旦遭到电击,电荷会通过手臂的最短途径,直接传到地面,不会袭击躯干。使人免于心脏衰竭和窒息。
雷电天气,远离高处,若身处高处,一时无法离开,就地平躺在干燥的地面上,能将伤害降低到最小。
远离电线杆和斜拉电线、电线附近的树木、避雷针等,若不小心走近,可用青蛙跳的方式离开,切记不要聚集、快步行走,以免造成跨步电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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