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曹操将案上最后一份公文批阅完毕, 起身向屋外走去。到郭嘉住的院子时, 刚好碰见一个从屋中出来面色古怪的仆人。他看见曹操,脸唰得又白了一分, 曹操心疑, 叫住了他。还没等曹操说什么, 只是眉头一皱,那仆人便吓得一五一十全告诉了曹操。
“孤知道了, 你退下吧。”
仆人连忙告罪离开,心中暗暗庆幸没有被曹操迁怒。他走的太快,以至于全然没有看见,曹操听到他的话时, 脸上的无奈与隐藏的更深的痛色。
推开屋门, 却没有如其他屋室一般有扑面而来的暖意。明明是他千叮咛万嘱咐最不能缺了火盆的屋子,现在的温度却与寒冷的屋外相差无几,曹操扫了一眼就知,是有人刻意浇灭了放在墙角的火盆。他绕过屏风又往里走, 就看见郭嘉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赤着脚在冰冷的地上走。见曹操来了,他愣了一秒, 随即笑着打招呼道:
“明……”
一个“公”字还没出口, 曹操就把郭嘉横腰抱起。郭嘉要反抗,曹操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被冷冰冰的触感惊了一跳, 愈发强硬的将郭嘉塞回到被子里,想了想,又把身上披的裘衣盖了上去。他试了下郭嘉的额头,还好,没有再烧起来。
“为什么不喝药?”方才仆人向曹操禀报,郭嘉将煮好的汤药全拿去浇了火盆,现在看郭嘉又穿得那么少在这里胡闹,不由更加生气。
“嘉生气啊。”哪知郭嘉先委屈了起来,“之前嘉不想生病的时候,动不动就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为什么现在嘉想一病不起了,老天又偏偏不让嘉病了。”他的手悄悄地探出被子,还没怎么样就又被曹操一把抓住。这次曹操索性直接把郭嘉的手攥在掌间,既防止他再做什么,又能帮他暖手。
郭嘉无法,只能弱声道:“反正如果明公让嘉喝药,那就说明嘉的病没好。那日明公答应了等到嘉病号的一日,不能食言。”
郭嘉的手实在是太冷了,如同冬日里久积不化的冰雪一般,让曹操触之就觉得心尖疼的厉害。他宁肯他不知道郭嘉做这些事的原因,这样他就能和往日一般责怪郭嘉的胡闹,半逼半哄的让郭嘉喝药。而不是现在这样,面对郭嘉,他竟心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郭嘉是多聪明的人啊,只要他想做的事,总能想出千条万条的计谋。可只有在这件事上,他被逼到无计可施,黔驴技穷,只能用这种近似于孩童胡闹一般的方法来做最后的挣扎,可最终仍无法改变。
曹操只能说起刚才在堂上的事来转移话题。说到这些正事,郭嘉果然严肃了不少,也不再想方设法地去掀身上盖的被子。曹操心中暗舒一口气,最后道:
“子桓比孤预想的还要出色,加上子文与子建的辅佐,孤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足可以应付。”
“那司马懿呢?”郭嘉问道,“明公杀了他吗?”
曹操摇头,在郭嘉愈发冰冷的目光中继续道:“孤清楚,司马懿并非忠臣。但正因如此,倘若之后再起祸乱,司马懿必会全心全意辅佐子桓。只有子桓得势,司马懿才有机会得到他想要的。”
“所以,明公觉得这样就可以放心了?”郭嘉挑眉,“马腾虽然臣服了朝廷,可他那不安分的儿子和握着西凉兵权的韩遂呢?青州徐州那些心怀不诚的豪族呢?蠢蠢欲动等待时机的江东呢?还有宫中,明公难道不想等着自己女儿出……”
郭嘉越说越急,曹操只能用唇去封死郭嘉的话。
一秒的怔楞过后,郭嘉立刻狠狠咬了回去,直到口中生出了铁锈味才肯罢休。
可除了血腥味,曹操分明还触到了什么湿咸的苦涩。
“奉孝,”曹操叹着气,揉了揉郭嘉半埋在被子里的头,“你……”
“去做吧。”从被子中传来郭嘉闷闷的声音,“去做你想做的,不必顾虑任何事。”
曹操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唇边渐渐弯起一个弧度:
“好。”
一个“好”字尾音还没结束,郭嘉就搂住曹操的脖子吻了上去。原不同于刚才的撕咬,这一次郭嘉吻得很小心,不让牙齿碰到曹操被咬破的地方。又吻得很深,似乎是在害怕着什么。在一瞬之后,曹操已经反客为主掌握了主导权,唇齿交融,直到快要耗尽最后一口气,他们才慢慢分开。
“明公,”一番纠缠,郭嘉呼着温热,身体好像也不再那么冰冷,“嘉不想等到病好了。”
曹操双目微微发红,在郭嘉带着雾气的双眸中,清晰的看到如自己一般滚烫的欲望。他俯下身,咬住郭嘉白皙而修长的脖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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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修与司马懿双双下狱,最后却都因证据不足被释放。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众人皆摸不准这其中的机巧,只得不了了之。不过很快,他们就察觉到,曹操将大部分的的重任都交给了曹丕,而被按理说应该因为被冷落郁郁寡欢的曹植,反而兴致盎然的在邺城附近游山玩水,就连一心想要帮曹植争夺嗣子之位的杨修,似乎也彻底放弃了之前的打算,陪着曹植吟诗作赋,绝口不谈政事。
看来,嗣子之争,是彻底落下了帷幕。
而当曹操回到邺城时,情势却又古怪了起来。因为这一次,随曹操回邺的,不仅有与曹操寸步不离的郭嘉,还有已经稳坐尚书台十多年的荀彧。
想到之前皇后遇害之后日日罢朝的皇帝,再看看如今邺城的兵强马壮人才济济,不少人暗暗摇着头:
这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逐渐到了深冬,寒风凛冽,冰冷彻骨,人人龟缩在厚厚的裘衣下,不敢露出一点缝隙。终于在这一日,曹操下令,在府中召请邺城大小官员。
“孤欲向陛下请旨,还阳夏、柘、苦户二万,以三县万五千封三子,以子文为鄢陵侯,子建为平原侯,仓舒为饶阳侯,食邑各五千户。诸卿以为如何?”
百官敛色垂目,生怕估错了形式,身首异处。
“丞相,攸以为不妥。”沉默突然被打破,众人下意识向郭嘉看去,却见郭嘉与他们一样站在原处,再回头一看,刚才出声的,竟然是一贯谨小慎微的荀攸。
“公达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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