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宁国府到处都有老卒手着持刃把守关隘,明火执仗,周身披着软甲,一派肃杀。
索性府里入夜落了门,便是有些子下人吃醉了酒起夜撞见了,或是遇到了那些巡夜的婆子,也都让老卒们当场扣下了,不许声张。
有那不听话的下人,还想高声嚷嚷的,这帮老杀才可不懂什么叫手下留情,狞笑着反手将刀背抽在那人脸上,等砸碎半口牙,便也都老实了。
府外,乌桂和吕瑁骑着高头大马才出了府门,便看见张仲鸾,张季鹰,席宗泽,唐绍安早已领着一众兄弟等在了荣宁街牌坊下面。
为了今儿这一遭,贾蓉煞费苦心,生怕走漏了消息,便把张仲鸾这起子人都用上了。
“大爷,二爷,你们随我去赖家,吴新登,单大良这几家,唐大爷随乌桂去西府大管家林之孝家,管理库房的戴良家,我家爷的意思是将人拿下,不忙着处置,先清点家私记录成册。”
张季鹰瞄了吕瑁一眼,不耐烦道:
“我们哥几个做事,你还有甚么不放心的,打十几天前便盯梢着这几家,老太爷那辈传下来的斥候本领,他们在外头租赁买卖的藏钱地儿在咱眼里那是无所遁形,都叫咱们悉数给挖出来了。”
张仲鸾倒是细心稳妥,叫弟兄们下马裹了蹄子,给马儿衔枚又戴上了笼头。
他骑在马上,来回逡巡了一圈,目光落在这群弟兄们的脸上下,肃声道:“出发吧,别等宵禁了金吾卫出来巡街再闹出了动静,这可是哥儿交代给咱们的头一件事,谁办砸了,可莫怪我不讲兄弟情面。”
……
直到外面街上巡夜的更夫从谯楼出发,两人一左一右,分别敲响了手里的竹梆子和铜锣。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贾蓉瞧着楼下,竟是张易庆噔噔噔跑到了楼梯上。
“哥儿,西府老太太有请,来人让我扣在了夹道里,等着哥儿发话!”
贾蓉皱着眉头,吕瑁他们怎生办的事,到底还是惊动了老太太?可眼下拿不到账本,就凭他空口白牙去,见着老太太怕是会功亏一篑。
贾赦贾政也情知事情到了关键处,贾政性子有些优柔寡断,思量了一番,便开口道:“蓉儿,依我看这事要不先放放……”
倒是旁边的贾赦让贾蓉好生刮目相看,斜睨了自家兄弟一眼,愤愤道:
“胡说什么?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咱们两府三个主子加起来都拿不下几个奴才秧子,才真真成了笑话,以后那些个狂惫的下人还拿主子当回事?”
理是这么个理,可一想到惊动了老太太,贾政又纠结了起来,捻断颔下数根胡须,他平日里便自诩纯孝,若是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可怎生是好?
贾蓉这才下来决断,对着张易庆缓缓道:“烦劳张爷看顾着,先拖着人,仲鸾季鹰想必也在回来的路上了,老太太那头稍后自有孙儿来应对……”
等了没多久,吕瑁这厮才手捧着一叠账本匆匆跑上了天香楼,也是累的满头大汗。
“奴才办事不利,让赖家一个下人钻狗洞跑了出去,请爷责罚!”
“少不了你的板子!”
眼下没心思同他计较,贾蓉急忙接过翻开一瞧,上面的墨迹还没干涸,反射着檐下的灯光,瞧着上面一行行潦草的墨字。
大局已定!
贾蓉面上泛着冷笑,将账本扔在了桌子上,他到底还是眼皮子浅了,原想着能抄出个上万两的现银便了不得了。
“两位太爷也瞧瞧吧……这还是搜捡出来的,这帮下人素来狡黠,狡兔三窟,我料准了必还有其他藏匿财物的地儿,可单这账面上的就已是触目惊心哪!”
贾赦一把抢过账本,翻看了起来,贪婪之余,心里却开始恼怒起来。
“倒是养了几窝贼耗子……”
单子上只赖家一处,便有金子两千多两,净银八万两,各式金银器皿、玉器、首饰、家具和珍贵字画、书籍上百件,房宅田契若干,布匹段绢八十余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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