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家略少些,可几家合在一起,总的折算下来少说也是五六十万两银子打底。
贾赦心底自认为一帮奴才秧子,哪里来的这些银子,还不是从他府库里搬回去的。
“我原记得先祖留下的财物得有个二三百万两,这才几年,内帑却快耗尽了,咱家才几口人,便是吃金嚼银也花不完这些个银子,却原来尽是叼进了耗子窝,二弟,你和王氏是怎么管得这个家?若不是蓉哥儿今日果断,哪日等咱全家上街乞食,你怕是还不知怎么回事?”
贾赦这一番质问落在贾珍耳朵里和板子打脸上没甚区别,羞臊的他面上一阵红一阵青,恨不得呕口子血晕厥过去。
贾蓉拢了拢衣角,昂首阔步走到木制楼梯拐角,回首招呼道:
“两位太爷,这银子要拿到手,还有一关得过……”
三人来到两府之间的夹道处,便见到有两三个丫鬟在那等着,领头的鸳鸯瞧见了来人,手里捻着帕子,迈着小碎步就来到贾蓉面前,挑着柳叶眉。
鸳鸯一张嘴,便嗔怪道:“蓉大爷起的好大阵仗,我差点还以为府里有官兵抄家来了,嚇得我魂都吓飞了,我这奴才秧子的原倒没什么,这老太太那头还等着回话呢?”
贾蓉自知这丫头片子是贾母眼前第一得力的丫鬟,笑着告了声恼,开口询问起了贾母的情况,却没想到她只是稍发了些怨气,便回道:
“老太太也是才睡下,便被赖家嬷嬷给惊醒了,说是哥儿派人抄了赖家,我道是子虚乌有的事,这头珍大爷的事尚还不忙过来呢?老太太才着请哥儿去一趟,有甚么误会好当面给解开了。”
鸳鸯话里既有提醒,也有试探,瞧着她打量自己的眼神,贾蓉笑了笑没接话茬。
“惹得老太太清净,倒是我的错,烦请鸳鸯姐姐头前带路吧……”
等到了贾母院中,便看到赖嬷嬷坐在堂下,正打起精神同贾母叙着话。
“老太太不知道。这些小孩子们全要管得严,饶这么严,他们还偷空闹个乱子来,叫大人操心。知道的说小孩子们淘气;不知道的,人家就说仗着财势欺人,连主子的名声也不好。恨得我没法儿,常把他老子娘叫来骂一顿,才好些。你瞧瞧我不过是今儿去城外拜了拜菩萨,一下没看管住,家里小子不知哪处又惹的隔壁府里蓉大爷不开心,竟派人来抄家,也是菩萨保佑我不在府里,要不也是让人一并拿下了,哪里能来见老太太最后一面呐!”
这边说着,又低头用帕子抹着脸上的老泪。
贾母陪着抹了把子眼角,一抬头瞥见鸳鸯卷起珠帘进来,身后跟着的贾蓉三人,阴阳怪气道:
“你也莫要自责了,咱家的风水也不知哪出了问题,这家里的儿孙素来都有不听话的?还是我家的宝玉乖巧,从来也不让我老太太操心……鸳鸯你去瞧瞧宝二爷去,这晚上睡得可还踏实着。”
“是,老祖宗,我这便去!”
鸳鸯走后,贾母这才端起旁边的茶盏浅浅吃了口子茶,斜靠在罗汉床上,旁边丫鬟给垫了个软枕,贾母朝着贾蓉淡淡挥手道:“怎么,蓉哥儿是头一次来我这地儿,还要老太太我亲自招呼你坐不成?”
贾蓉左右张望了一下贾赦贾政,仍然躬身挺立,苦笑道:“老太太不发话,重孙儿怎好擅作主张入座。”
“你自作主张的还少了?你老子眼下管不了事,你就又闹出幺蛾子来,如今人家苦主寻我这个耳聋眼瞎的老太太做主来了!”
这老太太一生气来,连旁边的贾政都替贾蓉捏了把子汗,正想挺身替蓉哥儿说两句好话。
便见贾母朝他冷哼了一声,只得讪讪退下。
这赖家是她做姑娘时跟着的丫鬟,便是犯了错该处置,也合该禀告她老太太一声,由得她来处置。
蓉哥儿这次,忒地没规矩了。
贾母又朝着赖嬷嬷道:“你要找的主可算来了,你且问问,这位大爷今儿又是耍得哪门子脾气?”
赖嬷嬷起身看着气宇轩昂,长身而立的半大少年,心下盘算着言语。
一时间,屋里反倒是安静了下来,半晌才听到赖嬷嬷脸上重新挂着笑意,反而宽慰起贾母来。
“老太太也莫怪哥儿,哥儿瞧着便是个好的,无非是有些子误会,我常教导家里那起子不成器的,要不安分守己,尽忠报国,孝敬主子,只怕天也不容你?咱们做奴才的,只是受点委屈原算不得什么,若是哥儿因着甚么事不解恨,抄了便也抄了,那些子散碎银子也都是主子赐下了,也没甚么值当的……”
贾蓉斜睨这老货,心里却是腻味极了,这老货心机深重,口口声声表着忠心,难道她真不知家里的大园子,身上的绫罗绸缎,嘴里嚼用的山珍海味,到底打哪里来的?
不待这老货说完,贾蓉便毫不客气打断道:“赦老太爷,还是先把你怀里的账本拿出来给老太太过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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