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两位太爷久等了,老镇国公家的牛世叔突然来访,孙儿这才耽搁了些功夫……”
宴请贾赦贾政的席面摆在了天香楼二楼,檐下四角悬着几盏宫灯,灯花摇曳间,贾蓉姗姗来迟,落座之后,便听得贾赦搁下筷子道:
“牛进达不是领着他振威营差事,也没到休沐的日子,再说白日里他家哥儿不是来过府里了,可是有事来寻你?”
如今几家里头,只有镇国公牛家,理国公柳家,修国公侯家三家后人仍在军中从事。
贾蓉端起酒杯,吃了口温烫的酒暖暖身子,起身一边布菜,一边回道:
“原也不是旁的事,昨个奋勇营的都督,被御史大夫上奏安插了个生事害民、排陷有司的罪名,牛世叔从兵部处得到消息,陛下已然下旨黜落,因着都尉陈斯民是我家旧部,这才匆匆来寻我拿个主意。”
贾赦关起门开独居东大院,消息毕竟不灵通,皱着眉头放下酒杯,有些意兴阑珊。
“咱们家这些子祖宗基业倒快让外人瓜分干净了,眼下这奋勇营一出事,怕是其他几营人心也不稳当了,眼看局势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北风呼啸,被围栏上系着的薄纱挡住,发出“沙沙”的声响,阁外天地皆白茫茫一片,映衬着贾赦的语调愈发悲凉。
贾蓉暗道:贾家好大的基业还不是败落在尔等手中?
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起身敬了西府大老爷一杯酒,反而宽言安慰道:“赦太爷不必忧心,咱家毕竟掌着京营几十载,还是有不少将校念着旧情,情况原也没这么糟糕。只是眼下咱家朝中无人,政太爷又是文官在这事上使不上力,即便小子有心,可着实无可奈何。”
有些话藏在肚子里,贾蓉倒是没同西府这两位老爷讲。
因着这事还牵扯了奋勇营下面一名都指挥使,连带着大半把总都要被除官免职。
牛进达此番前来,却是把主意打到了唐绍安这帮人头上。
京营素来有非公侯不能任都督的规矩。
他早便约见过在家闲置的忠靖侯史鼎,由史鼎出任奋勇营都督,一到开春再把唐绍安等人安排进奋勇营到史鼎麾下,让其不至于人生地不熟被底下人架空。
唐绍安他们如今被贾蓉拢在手里,因此前来知会贾蓉一声。
贾蓉自然是婉言相拒,不说他早盘算将唐绍安他们派去边境,何必在京营这个屎坑子打滚?
再说用着他家的人情和班底为西府一个姻亲铺路,这般教训吃过一次便够了,王子腾的帐后面再慢慢同他清算。
牛进达这才怏怏不快地离去,只是当着西府这两位老爷的面,贾蓉不好将此事说出口而已,因而隐去不提。
聊会子闲话,贾赦便有些忍不住了,蓉哥儿这宴席差他老子太远了,这既无戏曲娱耳,又无美人佐酒,忒素的紧了,便开口道:“这般时辰了,哥儿白日里说有要事同我们相商,便不必兜圈子了。”
贾蓉放下酒杯,才郑重的说起了一件事。
“老爷还未出事前,曾有人往我屋里递过一封书信,信上悉数老爷的送餐路线,我马上便将书信予了老爷……”
咋一闻此事,连贾政都坐不住了,手里的琉璃杯颤动了两下,连酒液都泼撒到了桌面上。
“再然后,两位太爷便已经清楚了……”
贾政起身,来回踱步,在贾蓉巧妙的言语下,忍不住把两件事串联到一起。
“政太爷,这些年咱们家子嗣可是不丰啊,远的有瑚大爷,近的有珠大爷,要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哥儿夭了那是命数不敌天道,可成年的哥儿一个个却……如今数来,两府竟都是一脉嫡传,再说琏二叔成婚也有些年头了,二婶婶瞧着也是能生养的,可偏偏无所出。”
贾蓉咬着牙,站起身来手中酒盏砸落在地上,恨恨道:“这是有人要咱们家断子绝孙啊!”
“不瞒二位太爷,如今我屋里已经设了小厨房,连水都是派亲信去西山运来的,这府里的一应饭食我都不敢入口啊!”
“今个我无缘无故,为何要尝老爷的汤药,便是怕有人见老爷捡回条命,又贼心不死暗中加害!”
一通话说完,天香楼里寂静无声,四下只听得雪花簌簌飘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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