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到此为止,待会宗人府的人来了,你一句话都不许说,由得我来应对。”

……

“大人,烦请替我家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

宗人府来的是正一品的宗人令,和京兆府的人碰过头勘验之后,便要将情况反馈到宫里。

贾蓉亲自将年迈的老宗人令送至轿子前,旁边是贾赦贾政作陪,已是斜阳西下,西边天空映照着街面橘红一片。

他早又从公中支了千两纹银装在梨花木的小箱子里,嘱咐乌桂送到了老宗人的亲信手中。

老宗人令两鬓斑白,老人斑都爬上了厚重的眼袋,见着亲信掂量了一下箱子,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坐在轿内颤颤巍巍地撩起帘子。

他人老成精,自然知晓贾家担心什么。

“哥儿莫慌,如今虽是忠顺王爷掌着宗人府,他与你家有些恩怨,可宗人府却也不是他的一言堂,自有我们这帮老亲看顾着,只是令尊行事多有荒唐,才落得如今这般下场,终究是有损体面,子替父过,陛下怕是不多时便会下旨申饬……”

贾珍如今后半辈子可见是瘫在榻上了,皇帝自然不好苛责,这板子多半如老宗令说的那般要落在自己身上。

贾蓉心中直如吃了个苍蝇般难受,面上不显,温言道:“承顾老宗令多照看些,便是陛下的板子落下来,终归能轻上几分。”

遥望着远去的轿子,贾赦早有些不耐烦,原就是宗人府来人,东府这头不能只蓉哥儿接待,得有个身份重的压着,老太太才命他兄弟二人过来东府。

眼见完成了任务,早就想回他那小院里高乐去了,才一挪步,便听得贾蓉道:“赦老太爷不忙去,孙儿准备了酒菜,有要事和两位太爷相商。”

贾政自无不可,府里原也没甚么事,而贾赦倒是纠结了一阵,若是珍哥儿请他吃酒,他二话不说就去了。

可蓉哥儿的酒,怕是没什么名堂。

“前阵子我听说老爷得了幅清癯老人的山居图,侄儿眼拙尚不知真假,眼下府内开支不小,若是太爷有空,不妨替孙儿把把关,侄儿好寻人卖了去……”

一听清癯老人,贾赦便眼神一亮,急切道:“可是吴兴八俊的钱选钱舜举,别号溪翁的那位?”

“瞧着画上的款儿像是的……”

得到肯定答复后,贾赦竟是乐呵呵地随着下仆去了库房,贾政倒是摇了摇头,他这兄长素不知礼,哪有不先去看望一下还瘫着的侄儿,倒先寻一幅死物去瞧的。

只是子不言父,弟不言兄,他看向贾蓉道:“走吧,先去瞧瞧你家老爷!”

贾珍躺在床榻上,一双老眼无神地望着屋顶,竟和痴傻了也差不离,便是贾政唤他也没什么反应。

贾政劝了会子,眼见劝不动,也只得起身叹了口气。

正好炒豆儿撩开帘子进来,身后小丫鬟托盘里端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炒豆儿,把汤药拿来我尝尝……”

炒豆儿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小声劝着贾蓉道:“哥儿,这是大夫给老爷开的药,又不是茶汤,没灾没病的尝他作甚?”

贾政倒是捋了捋了胡子,看着贾蓉脸上露出了得色,感叹道:“这亲尝汤药乃是汉文帝旧事,你老子对你平日里颇多苛责,原我还误解着,没想到棍棒底下倒真养出了个孝子来。”

贾蓉瞧他话里的意思,怕是要把棍棒教子奉为圭皋,不由为以后的大脸宝默哀。

“政太爷过奖了,我也不过识得些粗浅药理,这汤药煎熬颇有讲究,怕院里下人不尽心仔细……”

从小丫鬟手里接过汤药,贾蓉一闻二看,才又拿起旁边玳瑁磨的小勺,擓了一小勺汤药吃到嘴里。

心中不由冷笑:“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这老太医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这药全是温补养人的方子,治不好病也吃不死人……看来是我想多了,贾珍这风疾是治不好了,只能苟延残喘着。”

后世人对中医了解不多,贾蓉隐约听说了有些老中医连癌症都能给人治好,如今尝过药后一颗心才落地,放下勺子,叮嘱炒豆儿道:

“煎熬的不错,便照着这副药熬着,以后若是大夫换了方子,不忙给老爷用药,先端到院里给我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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