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子寒、天宇出屋准备婚事之物去了,剩了老人。老人一个人静静的待在屋里,精神感觉轻松了许多,像一把老弓,弹出人生最后一把箭羽,弓轻弦落,也是完成了自己应完的任务。人往往在自己一生期待的事上,突然得到期许完美的结局,别无他求时,精神支撑也就空落了。老人此时显得更是苍老了许多,加之用功竭力为子寒疏散了滞气,一堆泥巴般瘫扶在座椅上,眼眸颓废地死盯着墙角一处,久久地望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已是日干过头,突然,子寒和天宇从屋里闯了进来,看到老人一幕,也是知了老人心意,天宇故意放高嗓门道:“爷爷,您快快跟我去看看,我们的洞房已然布置好了,梦琪也甚是满意,您再看看还需添些什么,我好再去置办。”
老人回了神,脸上强力欢笑道:“好啊,好啊!也算圆满了,只要琪儿满意,我还有什么要求呢?走,咱们看看去。”说着,用力握紧藜杖,欲要从座椅上起身,但见前身虚掩了几次,不得起来。子寒和天宇见状,赶紧两人左右扶之,起身慢慢挪着出了屋来。
婚房设在左耳侧屋,三人缓步徒了进来。
但见:满屋烛台红袖姹,粉黛香缨金奁匣。绿绫阁,黄鉴钯,眉自俏开,初月待嫁。柏崖几上瓶梅花,鸳鸯枕绣卧新榻。芙蓉屏,仙子画,十里油菜,惹醉烟霞。春把青禾装成窗,一对新燕护泥巴。北墙柳,南池鸭,鸿雁声断,钱塘人家。
子寒见到满屋陈设温馨,愣是羡煞不已,大加赞声啧啧,内心深处真替弟弟高兴着。他们绕过屏风纱帐,但见仙子样地梦琪头袭红纱盖头,若凤凰般落在檀榻之上,娇羞温婉地待着。老人见到孙女如今这般景样,眼目顿噙泪花,内心五味陈杂,硬是推离他们搀扶,单手握藜,只手颤微微、独自蹒跚着挪至梦琪方向。梦琪意感爷爷气息,突地从榻上立了起来,双手赶着接住爷爷,已是啜泣声断状。宇文冷石哽咽着,半晌高声一句道:“琪儿有福,天自佑之!”
那梦琪听后,双膝跪地,泣不成声的喊了一句:“爷爷……孙儿今后将不能尽全孝了啊!”爷孙两人久久相拥而立着。
子寒和天宇见状,他们分别上前搀了宇文冷石,扶起梦琪。子寒言道:“今是新人良辰吉日,爷爷应该高兴才是,休要这般的悲伤!”那天宇亦是笑嘻嘻的迎言道:“是啊!爷爷,梦琪,你们这是作甚,倒像我是歹人一般,死活琪儿嫁不得地。”言后哈哈一笑。
梦琪听后,娇怪道:“你就是歹人,天地下最歹的歹人,哼!”听到梦琪的话,爷爷三人相视一笑,又次回落喜庆氛围。
宇文冷石这时掐指一算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行动吧!”子寒突然大叫道:“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以为媒?”
宇文冷石一笑道:“院中古槐,可以为媒!”子寒看了一眼古树道:“千年赓生,益当续命,妙哉!”
四人出了婚房,来到老槐树下。三人搀扶爷爷依槐树上座,他们欲要行礼时,宇文冷石单手示意叫停,摆手叫子寒来自己身边落座。子寒领意,狐疑着其左手坐下,问道:“爷爷何故亦叫我上座?”宇文冷石答道:“宇儿已然没有父母,你既做兄长,权且代其父母受之为好。”此时子寒明显感到老人说话精息不足。
接着子寒唱礼,天宇拉了梦琪的手,至两人面前,行婚礼叩拜流程。
流程结束后,子寒高声笑唱道:“两位新人共入洞房!”天宇转身搀了梦琪,梦琪顺势纤手掐了一把天宇的大腿,天宇疼的身子一趔,硬是将梦琪的手牵了走去。
宇文冷石看到这幕,已是笑得合不拢嘴,频频点头,满满单手捋着胡须。子寒谏言道:“爷爷,新人已入洞房,树下风凉,我们爷俩将次回屋,孙儿陪您小酌几杯可好?”宇文冷石答道:“甚好,甚好!好久没有这样喜庆高兴了,也罢!”老人抬首望天,像是在祈祷着什么,嘴角喃喃默语着。
宇文冷石起座时,身子亦是吃力的紧,子寒用力搀了进屋而去,屋内桌上丰盛的佳肴,可见他们是用心了的。子寒打开一坛黄泥老酒,斟满两精致的耀州瓷碗,子寒先是敬了老人一碗,随后他们边吃边次闲谈着,老人显得格外高兴。
酒过三巡,老人显是精力不支,对着子寒道:“寒儿啊!若是你已食足,老身想着独身静会儿,可好啊?”子寒会意老人意思,起身关切的道:“爷爷身体可要紧否?”宇文冷石未再多言,只是摆手示意快快离去,子寒拱揖退身,慢慢出屋而去。老人静静望着窗外,但见:
幽蓝瀚空魂自在,木叶倚户盼纷飞。
何人守岁问天常,一枝清瘦扣窗开。
无所事事,倒像个多余的人。子寒走出大门,沿阡陌羊肠小道款身走去,春风撩人,花香溢喉,满山青柳飘絮,纷纷缭绕相思哀愁。不觉子寒想起远在他处的小翠,挠心的痛阵阵撕裂着心尖,愣使他举步无力着。
突然,狂风骤起,阴云密布,一道闪电划过长空,接着一块惊雷砸进深涧,融冰河水处泛来赤色,一袋烟的功夫,天空收晴,春阳再次高悬。子寒预感不详,心思西北阳春时节,何故生雷,定有变数,便急急向爷爷他们方向奔去。
子寒推门而进,有哭声入耳,第一时间想到爷爷怕是仙逝了。三步并作两步,奔向上屋,果然地上已停着爷爷尸身,盖了白布,梦琪和天宇已然挂了孝带,哭得泪人似地。
子寒急急拉起天宇问明原委,天宇哭声道:“我和琪儿在屋闲聊间,见天空风急,想着爷爷年迈,身上衣服有些单薄。便和琪儿商议,一同拿了衣服过来。不料大哥不在,只见爷爷独身一人歪在椅上,像是睡着一般。我们走近一看,老人家脸色不对,再次细观,确然爷爷已经……”说到这,天宇已是泪流满面,不能言语了。
子寒跪下身子,掀开白布,见老人面容带笑,依然和蔼可亲。子寒拉开哭腔声,最后为爷爷送走一程。
子寒凑近跪在一旁的梦琪,用言语宽慰了一番,梦琪抬头望了一眼子寒,泪眼质疑地问道:“哥哥为何要离了爷爷,让他独独一人待着,你又去了哪里?”子寒急言道了离去原委,反复说着爷爷早早折阳寿离去,与为他疗复身体有关。那梦琪也不理会说甚,倒是顾首冷眼直盯着墙上宇文先祖画像及七星宝剑,始终不肯言语。半晌低了头,不停的相互掐着手,弱弱地,不出声,眼泪哗哗地流着,像一只离群的小花鹿,完全不能自己。
子寒意会,手足无措,左右不是着,不知说些什么为好,无声胜过有声,也就长跪在爷爷边上,低头垂泪祷告着。天宇见状,上前哭道:“哥哥,夫人莫要过于悲伤,在如此年代,爷爷能寿终正寝,驾鹤仙逝,也算件幸事,我们先问黄道,操手置办后事吧!”
子寒见言,起身道:“贤弟说的在理,我们只顾着悲伤,险些误了大事。你们两位守灵,我这就出门操办去。”说着欲要离去时,梦琪原地低首,并没有起身,言道:“不必劳烦哥哥了,爷爷生前已然安排妥当,就依他老人家的意思操办吧!”
两人相互一看,未再言语。那宇文冷石生前叮嘱安排,他若死后,将其只白布撒上红花裹身安葬,万不可殓入棺椁。已于东北方向驼铃峰角,赤焰石下,河渚潭口处掘了坟,坟深二丈四尺五寸,偏侧朝北掘堂,堂深一丈八尺三寸,听麻雀声叫,寅时卯刻下葬,定要面容西向。
三人按照老人遗嘱,一一照做,接着为老人守坟七日,七日里,只有乌鸦阵阵旋于坟茔上空,天色一直阴着,期间未生别的事端。七日后,子寒见无余事,想着天隐观悔极道人恐怕也是归来,便告了天宇夫妇意图,天宇他们好生挽留,但子寒执意要走,最后未再多留。
吃完饭后,天宇夫妇简单裹了一个包袱,牵了马匹,送子寒前去,行至门桥亭边,子寒劝说他们就此止步,天宇不肯,对梦琪言道:“外面这些时日寒些,夫人衣服单薄,快快回去暖着吧!”梦琪欲要强言再送时,心思恐人家兄弟有私语相说,只好应承着于亭中立了步。
子寒拱手于梦琪作别,但梦琪自爷爷离世后,始终对子寒不冷不热的,言语草草,表情敷衍,子寒心照不宣,有些愧意。兄弟两人前走几步,子寒回首,见梦琪单手扶于亭柱,一身黑色连衣裙,刘海随风乱着,发髻如绸,脸色粉润,**傲骄,显然脱去先前女儿的稚气,愈发的可人了。转身对天宇笑颜说道:“琪儿是个好女孩,就是生性多疑了点,也是怪我,弟弟好生对待人家,莫要相负!”天宇笑呵呵的答道:“哥哥权且放心,我定不相负。”
“哦!对了,我离去后,弟弟好生研习宇文七星剑法。”子寒叮嘱道。
天宇诧异,言道:“宇文七星剑法,我怎的不知?”
子寒俨然道:“琪儿会帮助你的。就此留步吧,免得琪儿再次生嫌。”天宇会意,止了步,拱手作揖道别,回身时,已是梦琪亭中不见了身影。子寒打马启程,挥手示意天宇快快回去,天宇始终望着哥哥离去的背影,眼目有些湿意。
子寒借着春风,快马行程,朝着天隐观奔去。约莫半个晌午时辰,来到天隐观观脚,也不见游观信士,观门依然紧闭。子寒止步拴马,又次朝着小阁亭走去。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