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车队消失在城门外,城里城外驻守的兵将陆陆续续撤离,被清散的百姓又聚拢回来排队进出,一切恢复到井然有序的状态。

“三妹,你是回宫还是去西山?”二皇子走在一旁问。

“回宫。”她还记得她同三个弟妹的御马监之约。

“要不要去二哥府上坐坐?你二嫂这两天还在念叨你。”

“改天再去看二嫂,我同四弟五弟五妹有约了。”康宁不由一笑,“塔拉送我的走马我还没试骑,刚好带他们一起开开眼。”

二皇子不由撇嘴,奚落道:“看你稀罕的,你又不缺好东西,就一匹马而已,看你宝贝的。”还开开眼?他们皇子皇女的眼眶子早就被世间珍宝给撑大了。

“我就稀罕,我就宝贝那费了心思给我准备的礼物。”康宁轻瞥他,伸手道:“二哥,你要是给我用心准备了贺礼,哪怕是一片树叶我也不嫌弃。”

“好家伙,我刚刚问台吉伸手要了礼,你现在立马要从我这里捞回去,这一来一去,你俩还真是不亏本。”二皇子在她伸出的手心拍了一下,吝啬道:“没准备。”

这是康宁第一次接受男性亲友对她婚事的打趣,心里不自在极了,羞恼道:“二哥你也打趣我。”

“你还怕打趣?都亲密到当街搂抱了。”二皇子恨恨地弹了她一指,难得说两句心里话:“二哥可提醒你,男人没几个老实的,塔拉那人明显就是个嘴甜心眼多的,你可提防着点。中原跟漠北隔的不是山就是水,他有没有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咱们也不知道,你以后受了委屈我们也不能事事都给你讨公道。”

“我知道。”

“你知道个鬼,我还没说完。”二皇子横她一眼,警告道:“可千万别像你二姐一样,心心念念的不是情就是爱,那玩意遇到个心黑的男人可是会要你命的。”

“我记住了。”康宁应得很利索,“塔拉真实的性子是怎么样的我要去了漠北才能了解,但我不至于因为这份防备拒绝他的示好,他用心待我七分,我至少要还个三分。”

二皇子见她没有因为他泼冷水而恼怒,这些天产生的担忧霎时就消了个干净,“你是个聪慧的,是二哥白操心了。”

“才没有,二哥今日一番话,妹妹心里很是熨帖。”

二皇子挑眼瞥她感动地给他挥扇子,颇为享受地眯了眯眼,末了还提醒道:“今日我说的话你可不能给你二嫂说啊。”

“什么话?”康宁嬉笑着收回扇子,回忆道:“是“男人没几个老实的”那一句?”

“二哥,你不会还以为我二嫂不晓得你?你要是个老实的,后院还能有满身书香气的侧妃、妖妖娆娆的胡姬侍妾?”康宁得承认,她二哥在做兄长这方面不差,但在做夫君这方面,男人的劣根性毫不吝啬地都摆在了台面上。

“不是,你不能让她知道我清楚这一回事,她清楚我不是个安分的是一回事,让她知道我清楚我自己不是个老实的那是另一回事。”二皇子有些后悔一时心软秃噜太多,后院里女人的争斗都当是男人不清楚,所以他才能四四平八稳地端水。

“我警告你啊,你二嫂要是知道了我俩今天的谈话,我就没你这个妹妹了。”他怕康宁不当回事,再次警告。

“这么严重?”康宁疑惑。

“就是这么严重。”二皇子肯定。

“那你给我精心准备一份大礼,等我出嫁时你送给我。”康宁敲竹杠。

“你良心被狗吃了?在这个档口你跟我讨价还价?”二皇子不可置信,深觉他一腔真心付东流。

“何必吃惊,你又不是没这么对过我,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前年秋猎的时候她射了只纯色白毛狐狸,她二哥路过见了说找人给她硝皮子,然而硝的皮子做成了手笼转手送给了他夫人,事后还耍赖不承认。

“准不准备?”康宁洋洋得意地威胁他。

“准备!”二皇子憋屈,心里捣鼓着明年非得从塔拉那里泄泄气儿。

两人刚走到蕃坊门口,大街上传来阵阵马蹄声,康宁回首望去,就见五匹马在距她五尺远的地方被勒停,从马上翻下来四男一女。看到那妇人的装扮,康宁猜出来她的身份——

“给三公主请安,奴婢是台吉给您带来的嬷嬷。”盘起头发包着头巾的妇人操着一腔拗口的中原话,热情地说:“刚刚在路上遇上了台吉,他让奴婢好好照顾您,奴婢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惦记一个姑娘。”

“接下来要劳嬷嬷您照顾了。”康宁让合葵扶起她,温和地询问:“不知嬷嬷有没有中原姓氏?”

“有的,奴婢母亲是汉女,奴婢随她姓田。公主也可唤奴婢多兰,是父亲给我起的蒙语名。”

“田多兰?”合葵出声,疑惑道:“你们那里有没有名字是三个字四个字的,再加上姓氏,岂不是好长一串儿。”

“不是,我们鞑靼人的姓氏是部落名,我是因为母亲是汉女,才会有田这个中原姓氏。”田嬷嬷解释道:“在鞑靼,可敦都是唤我多兰。”

康宁听出了她的意思,随了她的意,“多兰,皇宫进出查核很严格的,本宫不太方便把你带进宫,待会儿我让合葵领你去个小院住。本宫往后每天都要去西山,到时你也跟着,古老伯也在那里,你认识他吧?”

“不太清楚,您要是说他的鞑靼名,奴婢可能还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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