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药就是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事。

她慌张解释:“我,我没魇着。”

“没病?没病就给我割草去!”

妇人扔给她一个箩筐,里头还放着一把半个手臂粗的镰刀。

当啷一声,镰刀落在脚边。

门嘭得一声关上。

柴门上的灰尘吸进鼻子里,纳兰初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抚摸着镰刀背,她感到有些新奇。

从小到大,因为爹娘的保护,她连刀都没见过,更别说是割草了。

镰刀的木杆因为久握已经变得光滑可鉴,刀刃薄薄的,有些凹凸不平,看上去应该经常使用。

她转了转镰刀,愁绪又起。

现在的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哪些草牛可以吃,哪些草牛不能吃。

她看着紧闭的门,瘪瘪嘴。

没人能告诉她。

看来她只好自己随缘割了。

一整天,纳兰初穿梭在田埂上,东割一垄西割一茬,看到哪里就割哪里,一直到天色渐黑时才抱着一大捧草回家。

随缘割的结果就是,她被狠狠训了一顿。

“你,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张氏看着她割了那么多草,本来心中挺高兴,哪知道借着昏黄的灯光一看,顿时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揪着纳兰初的耳朵,把箩筐里面的草一根一根拎出来。

“你来自己看看,这些草牛能吃?信不信我让你吃下去!”

纳兰初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眼中包着泪,咬着唇不说话。

少年听见声响,推开柴门走出来。见状,连忙走过去把纳兰初抱起来,揉了揉她被揪红的耳朵。

“娘,妹妹还小,别吓她。”

宋砚看见妹妹眼中泪光闪烁,心疼不已。

“连割个草都割不好,你现在护得了她一时,以后看谁要她!”

张氏一向知道自己这儿子心眼儿是偏的,别说是她了,在他心里,谁都没有妹妹重要。

知道说不赢儿子,瞪了她一眼,摔门而去。

纳兰初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平日里被爹娘娇惯着,府中佣人也都听她的,从未被人责骂过半分,何曾受过今日这种委屈。

宋砚抱着她,摸摸头发,自责道:“以后娘再骂你,你就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回来跟娘好好说。”

娘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一点就着,妹妹又还小,惹她生气也是常有的事。娘下手常常没轻没重的,他看着都疼。

“哥哥......”

纳兰初埋在他脖子里,眼泪哗哗地流。

她想哥哥了。

哥哥虽然脾气大,却总是爱给她带好吃的。

哥哥是全天下除了爹娘之外对她最好的人。

半晌,听见没声音了,宋砚才轻声安抚道:“娘说以后没人要你,别哭,哥哥养你就是。”

从小到大,除了娘,就只有妹妹一直在他身边。他拼命考学,无非就是想让妹妹以后能过得好一点,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这么冷的冬天还要去割草。

想着,他心中突然又感到一丝奇怪,关于妹妹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似乎很是模糊。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这个妹妹似的。

看她哭得可怜,宋砚觉得应当是自己以前太过忽视她了。

纳兰初抽抽噎噎地点点头,眼睛红得像个小兔子。

宋砚笑着刮了一下她鼻尖,“记住了?”

纳兰初吸吸鼻子,乖巧点头。

风钻过窗户,吹得灯火跳跃了下。

昏暗的屋子里,只听得见少年温柔耐心的嗓音在缓缓流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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