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凛冬三九天,冰冻千里,树梢上挂满了冰凌。寒风喧嚣不止,从山丘呼啸而过,震得屋顶瓦砾颤动。

天地之间,一片灰暗萧索。

吱呀一声。

柴门忽然打开,两个肥墩墩的孩子拖着一个瘦削的身影走了进来,将他狠狠推倒在地。

高个子呸了一声,用力往他身上踹了几脚。

“死东西,吃我家的用我们家的,还敢偷我们家的东西!”

少年从地上爬起来,目光幽幽地盯着他们,眼睛森然墨黑,仿佛一口枯井。

他脸上灰扑扑的,隐约可见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只是身体太过单薄,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不少。发丝蓬乱,褴褛的衣衫下露出一截满是伤痕的脚腕,有的已经结了血痂,有的还流着血。

矮个子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怵,视线闪躲似的往地上逡巡,突然看到地上几粒白光闪烁,顿时亢奋起来,扯着嗓子大叫:“哥,他还偷了米!”

高个子的手往嘴边抹了抹,哼笑一声,“胆子倒是大,也不想想自己有命偷,有命吃么?”

“哥,等会儿娘就要回来了,咱们一定要告诉娘!”

“先揍一顿再说。”

少年蜷缩在地上,咬牙不语。

身上的伤口被撕裂,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刺目的红色泛起浓郁的血腥气,让两人血气上涌,拳脚愈发狠厉。

两人一阵拳打脚踢,见他一直不说话,感到有些没意思。

“你倒是说话啊,说话我们就不揍你了!”高个子脚底碾在他脸上,脸上笑得恶劣。

矮个子跳起来朝他身上补了一脚,瞅着他的脸。

“他不说话,是不是不服咱们,哥,趁爹没回来,让他看看我们的厉害!”

高个子:“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果然是个没教养的白眼儿狼。”

他话音刚落,地上的少年眼角陡然泛起凶狠的红光。他手里攥着一块尖锐的石头站起身,猛然朝他扑来,手起石落,带着致人死地的决绝。

“啊,我的脸!”

高个子捂住脸,叫得格外凄惨。

少年扔下染血的石头,露出了一丝阴沉的笑。

天空中飘着几朵阴云,寒风胡乱地吹着,掀得衣衫翻飞。除了风声,听不到任何活物的声响。

少年拄着棍子,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

祁叙早就知道伤了他那所谓的表哥是什么结果,无非就是被赶出去而已。至于到现在为止那女人还没有把他赶出去,不过是图着他爹娘留下来的房子罢了。

打烂了他的脸,祁叙并不后悔,只觉解气。

虽然没有被赶出去,但既没有给他饭吃,也没有给他水喝,甚至锁上了门。

他见过太多恶心的人,他们做的这些都是小伎俩罢了。名义上是惩罚,实际上就是为了饿死他而不被指摘,顺理成章地夺走爹娘留下来的房子。

祁叙抱紧怀里的地契,继续往前走。

脚踩到一块软软的草地,他停住脚,跪在地上使劲刨着,不多时挖出一个烂菜根。在衣服上胡乱擦了擦,两三口就吃了下去。

菜根不管饱,反倒勾得肚子里馋虫蠢蠢欲动。胃中强烈的空虚感驱使他拄着棍子继续往前走。

不走,就要被冻死。

远处有几户灯火通明的人家,屋顶冒着缕缕炊烟。食物的香气夹杂着人们高谈阔论的笑声朝他迎面扑来,少年抓住木棍的手紧了紧,走上了与之相反的方向。

苍穹晦暗,万物沉寂。

远在千里之外的都城却天色清朗。

纳兰初睁开眼睛,视线对上床顶精致的刺绣,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坐起来,环视着屋里的陈设,仍旧和她睡前时候一样。

发生的那些事情,果然是梦吧。

如兰听到动静,走了进来,笑着问道:“姑娘,可是饿了?”

纳兰初摇摇头,朝窗外望了一眼,看天色大亮,问:“我睡了多久?”

“可长了。”

如兰走过来,手中拿着纳兰初要换的衣服,看着自家姑娘可可爱爱的小脸上染上几分困惑,笑意加深了些许。

“姑娘差不多整整睡了一个对时呢。”

一个对时......纳兰初脸上有些发窘。

要是爹娘知道她差不多睡了一整天,背后肯定又要偷偷笑她了。

“我睡觉的时候可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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