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被扯着,郁菀被迫仰起了头,一整张脸都暴露在了梅元彤面前。

那张脸清艳脱俗,玉貌花容端的是一副好颜色。许是因前些日子病中,瘦了许多,便又添了几分弱不胜衣之姿。

这样的容色原是男子最喜爱的。

表哥也是被这幅颜色迷了眼,才对郁菀这般好吗?

梅元彤一念起那木箱子里的鲁班锁和花灯,整颗心都像被放在了火上烤。

她的掐住郁菀下巴的指甲,越发用力,直到感觉到似是将手下的肌肤掐破了皮,看着郁菀皱起的眉心和苍白的脸,心里才舒坦了些。

甚至心下起了冲动,恨不得直接将她的一张脸都给毁了。

梅元彤移开手指,看到她脸上沁血的伤口,心里畅快。

她凑近郁菀,露出恶意的笑来慢声道:

“倒是可惜了这张脸生在了你这贱人身上。”

她掰着郁菀的下巴用挑货物的眼神打量着她的脸,

“不过,你便是靠这美色勾引住了表哥又如何?你以为表哥会娶吗?”

她手一甩,嗤笑:

“妄想,以你的身份,连给表哥做妾都不配。”

说起身份二字,梅元彤满脸都是鄙弃厌恶之色。

郁菀的身份这辈子越不过自己,低微卑贱,这样的人自该一辈子就趴在泥里翻不了身。

将人踩在脚底下的羞辱后,梅元彤总算是出了口恶气,心情大好。

下巴处尖锐的疼,郁菀下意识地用手碰了碰。伤口沁着血珠,一碰便沾在了手上。

郁菀盯着指尖那滴猩红的血珠,眼中晦暗。

过后,她慢慢抬起眼睫,神情里却没多大羞恼之意,精致的眉眼间稍显冷淡。

这与她平日里的表现大相径庭,梅元彤察觉到了一样,面上神情凝滞,眉头紧紧皱起。

郁菀声音幽幽道:

“表姑娘爱慕大公子,便要以己度人,以为人人都爱慕大公子。

大公子芝兰玉树身份高贵,的确是少有的良配。

可我自知身份卑微,从未对大公子生出过旁的心思。表姑娘,你找错人了。”

郁菀话说得坦荡又平静,言语隐隐充斥着某种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可就是这一副神情,这番话,让梅元彤恼羞成怒。

她又一把掐住郁菀的下巴,力道用的比方才还要大。

染着丹蔻的指甲重新掐进肉里,郁菀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又被掐得出血了。

梅元彤满腔恼怒,全撒在了她身上,她等着眼前娇媚的面庞,咬牙切齿:

“你话说得冠冕堂皇,口口声声对表哥没有别的心思,你拿我当没脑子的蠢货吗?”

对于郁菀的话,梅元彤一个字都不信。

她站起身,一把拽住郁菀的手,把她拖到摔坏的木箱子旁后,又把人甩到地上,冷笑道:“你没有别的心思,这是什么,你说这是什么?”

郁菀看着眼前的一切,垂下眼睫低声道:“大公子派人送来的。”

梅元彤能不知晓那是大公子送来的吗?

她不仅知道,还清楚郁菀当日去齐芳亭堵了表哥的路,好好哭诉了一番,告了她了状,这才让表哥这次回来后,对她如此冷淡。

也才有了后来,大夫人换掉翠鸣居下人。

就连这个新送来的鲁班锁,都是表哥特意寻来给她的。

还有那盏花灯,分明是冬至那晚,表哥买来在手里提了一晚上的那盏。

这两样她求而不得的东西,具出现在了郁菀的房内。

若不是她使了手段,迷惑表哥,表哥怎会对她如此上心?

这些种种做法,无异于在戳她的心窝子。而梅元彤心里嫉恨,咆哮的声音整个屋外都能听到:

“表哥缘何送你这些东西,你不知晓吗?”

“初十那日你做了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手段使尽,让表哥给你撑腰,你敢说你没有旁的心思?”

她说至此怒极,将郁菀放置在桌上的笔墨经卷和才那叠已抄写了字的纸通通扫到地上,噼里啪啦落得到处都是。

屋里一静,只听得梅元彤气怒的喘息,而其他人都吓得垂头不敢说过,

这时一支笔咕噜噜地滚到了双梨脚下,笔毛已变得四叉八仰,更别说被砚台翻到后,墨汁浸透的经文和纸。

她最是清楚那些东西的价值。

经书是姑娘好不容易求来的,那叠纸抄好的经文,姑娘从昨日抄到今日,夜里累得连手都抬不起。

姑娘费心劳力得来的东西,都被梅表姑娘给糟蹋了。

双梨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疼的厉害,心里也难受地喘不过气来。

仿佛有人往里面塞满了稻草,既干涩又刮着的疼。她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到,只知道难受惶恐害怕。

双梨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她边哭边喊:

“梅表姑娘,你要打就打我吧,双梨把都命给你,你别欺负我家姑娘了,你放过她,你别欺负她……”

双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张脸已狼狈得看看不出本来样貌。

受伤的额头高高肿起,原本讨喜的圆圆的大眼睛里包着一汪又一汪的眼泪,就没停止过哭泣,好不可怜。

陈婆子和四个丫头曾听说话郁菀在府里不受宠,常被人欺负,而今真正亲眼看到了,方知那些传闻竟做不得假。

几人心里滋味也不好受,皆是心下不忍地撇开眼睛。

梅元彤无甚怜悯之心,冷眼看着,随后讥笑着用脚尖踢了踢郁菀肩头道:“小丫头命贱,对你却是忠心呐。”

郁菀没有说话,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忽地生出一种荒谬之感。

而后又终于迟钝地感受到了伤心,仿佛有一把利刃捅进了心上,又反复搅碎了,疼得让人受不住。

两行清泪自眼中滑落,啪嗒一声砸在地上,泪花溅起打湿了衣裙。

她心里生了恨,又生出一丝妄想,若是她起身去拿妆奁中的剪子,来得及一剪子扎死梅元彤为自己报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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