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轿辇等在殿外,陆齐光闭上双眼,缓缓调整呼吸。
为了名正言顺、一击即中地揭露定远侯府的恶行,这段日子里,她与牧怀之数次奔波,付出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甚至还将无辜之人的性命给搭了进去。
她背负的东西太重,前世积累的恨、今世百姓的怨,全都沉沉地压在肩头。
所以,今夜的计划本就没有退路——她一定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晁鸿祯与他手下的一干恶人罪有应得、自食其果,受千万人唾骂,永世不得超生。
如此想过一遭,陆齐光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她搭着元宝的手,走出紫兰殿,登上了前往甘泉宫的轿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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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赴宴这一路上,霞光沉默,黑夜攀爬。
甘泉宫位于宫城中心,是一座开阔的露天宴殿。殿北奉帝后主位,后妃与皇嗣落座东侧,而其余大臣便携亲眷入席西侧,正中留空,可献歌舞。
轿辇最终停在明珠配殿外的鸾凤门前。
走过鸾凤门、穿过明珠配殿,便可通过锦玉步道,进入甘泉宫。
陆齐光走下马车,与元宝分道扬镳。
她二人到底主仆有别,虽然均可列席,但入席的路径却不尽相同。
不过,陆齐光并不是第一次参与宫宴。更何况,这是大梁最受宠的长乐公主的生辰宴,如此规模,礼部尚书往往会亲自相迎。
她站在鸾凤门前,稍稍等了一会儿,便看见礼部尚书自配殿内匆匆跑了出来。
——是个熟面孔。每回她的生辰宴,都是这位头发半白的刘尚书在操持。
“殿下请恕微臣迎驾来迟。”刘尚书向陆齐光恭敬地行了礼,“陛下与皇后已携众嫔妃与皇嗣等候配殿。还请殿下随微臣同行。”
“是本宫来得慢了。”陆齐光虚虚一扶,“劳烦刘尚书引路。”
刘尚书应声起身,领着陆齐光,走入明珠配殿。
才一进殿,两位女官迎面而来,周正地行了个礼后,就对着陆齐光的妆发与宫服仔细检查,一瞧见她眉心略歪的花钿,直接拾起一张沾了水的帕,给她擦了重新再点。
陆齐光知道这是规矩,也不恼,端端地立着,由着两位女官忙活。
待到新花钿点好,陆齐光不再多作逗留,将大袖轻轻一挽,率先走在了刘尚书的前面:“走吧。别叫阿耶与阿娘等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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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齐光跟随刘尚书,在通往锦玉步道的门前,同王室及众嫔妃合流。
梁帝面朝门扉,身着玄色衮冕,上佩白珠十二旒,下绣天龙,加以金饰点缀,好不威严;皇后则着黄桑色鞠衣,垂手站在梁帝身侧,端庄温婉,也不失正式。
二人之后,便是德妃携大公主、敏昭仪携小皇子,还有其余穿得花枝招展的嫔妃。
按梁国举办宫宴的礼仪,在明珠配殿等候时,不能同列席者交头接耳。陆齐光只好默不作声地走上前去,被刘尚书引至皇后身边,规矩地候着。
她站在队列最前,风光无二,门外的景致也映入眼中。
锦玉步道蜿蜒悠长,森严的仪卫列于道路两侧。而在步道尽头,建于阶台之上的宴殿正红光通明,其上隐隐可见墨点似的朝臣与家眷。
此时将近戌时,暮色已然四合,可通明的灯与烛火刺破墨似的天帷,硬生生撕开一角,将星海吞没,入目皆是明灯的绯霞,整座宫城都亮如白日。
“吉时至!”宦官尖细的嗓一声声传过来。
队列应声而动,一路走过锦玉步道,在宴殿的石阶前停下。梁帝与皇后率先踏上石阶,走入北侧主位。待帝后二人站定后,其余皇嗣与嫔妃才依次入席,抵达属于自己的玉案之前。
礼部尚书趋步而上,行于殿中,大拜礼道:“恭迎帝后圣驾——”
包括陆齐光在内的皇嗣与嫔妃,以及在场列席的所有朝臣,一时应声而拜。
梁帝颔首,徐徐撩袍,终于携手皇后、落座主位之上。
得了梁帝点首作应允,众人才慢慢起身,却仍遵照礼制,纷纷垂首,不与旁人对视。同时,有薄粉锦衣的女官手捧瓷盘、上列酒盅,鱼贯入席,向众人玉案分去酒盅。
待到众女官退下,梁帝才眼皮微动,扫过主位下垂首静立的众人,慢慢开口:“是日长乐生辰,列席者亲眷居多,众卿不必过多拘束。”
接着,他举起玉案前的酒杯,对着陆齐光道:“长乐,釂。”
陆齐光垂手,将瓷杯轻车熟路地捧于掌中,昂臂向梁帝举杯道:“釂。”
每逢她的生日宴,宫内都会如此操办一次。
如今她年过及笄,对流程再熟悉不过。
见二人隔空对杯、双双饮下,众人才纷纷落座,算是祝词与祝酒一步已正式走完。
陆齐光坐下时,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对面列席的文武百官。她本意是想找找牧怀之在哪儿,还没看见镇国公府一行人,却先和定远侯晁鸿祯撞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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