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不一样的,在宫里的主子面前,慕卿再有能耐,大概也要弯下腰。梁丹朱这样想着,心里默默有了成算。

贵女们本就走得不远,小太监一传唤,不多时便都到齐了。扶欢笑着道:“今日单单只是赏花不行令也了无意趣,可巧皇兄又给我赏了彩头过来,若不行令,可辜负了皇兄的美意。”

扶欢的话说出来,没有哪位贵女说不,况且她们入宫,为的就是得到皇帝和太后的青眼。自然越有机会出风头越好。

行令不在这个亭台,换了个更大的华苑堂,华苑堂建在御花园的南面,将朝南的那一排的竹门打开,便能一眼看到御花园的景致。

扶欢起身时,不忘叮嘱晴晚,将那瓶桃花带上。

行令行的是最简单的击鼓传花,晴晚便担了击鼓的人,为求公平,还蒙上眼。但是若要存心要指定的人行令,即便是蒙上眼,宫里也有许多法子叫那枝花传到想要传到的人手中。

第一圈却是转到扶欢手中,出的题也简单,是以春为题的诗词。几乎是不用思考,扶欢便吟出一首。接下去的几轮,那枝被用来做击鼓传花的芍药轮流转到几位贵女手中,或许是顾忌着大家的面子,出的题都不甚难,那几位贵女都能答上来。

若是一直这样,那行令便行得无趣至极。扶欢渐渐走了神,饶有兴致地观察起各位贵女的穿戴来,这么一打量,她便将视线放在了坐在最外侧,临近竹门的一位贵女。

并不是因她的衣裳首饰有多出彩,无他,那姑娘的实在是太漂亮了。

她只是简单的一身绿绸衣,眉眼的描摹也是淡淡的,发上只有一支银簪并两朵绢花,只是这样清净的打扮更是应了那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扶欢本来觉得梁丹朱已经是顶好的颜色,只是见了这一位,才觉得更上一层楼。

这样想着,那枝芍药不偏不倚,正好落到那位绿绸衣的贵女手上。她清淡的眉眼抬起来,手中拿着那枝芍药,当真美人如花。

按理说,生得如此出众的人,若是曾进过宫,扶欢应当是有印象的。但是她很确定,今天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贵女。

宫人在旁侧,轻轻在她耳边道:“这位是户部员外郎的千金,姓宋。”宫人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听闻和兴宁侯有了婚约。”

员外郎,从五品的官职,怪道扶欢从未见过她。

但是既然有了婚约,赏花宴的人选中怎么又有她。扶欢觉得不解。

扶欢在思量中时,席间已经出好了题,这次出的题却是有了难度,宋小姐想了有一会儿了,还是未能想出来,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一笑,却比她手中的芍药还要鲜妍。

宋小姐站起来,朝扶欢福身:“臣女才疏学浅,于诗词一道不甚相熟,不过臣女会琴,奏一曲抵一首诗词,不知是否可行?”

在座的贵女俱是面面相觑,世家贵女从未有当众抚琴一说,毕竟是养在深闺中的小姐,不是抛头露面的琴女歌姬。扶欢也是怔了怔,但是这行令,总得有输有赢,之后若有输的,也会有罚,况且只是为贵女弹一曲,想来是闺阁之中的行事,算不上出格。

这样想着,扶欢便点头应允。

宫人摆上瑶琴,宋小姐戴上指套,朝扶欢福身后便坐在瑶琴身后。如同她所说的那样,她会琴,而且弹得确实好,可见于琴这一道,她下过一番苦功夫。

琴声悠悠,隔着青竹帘的花叶摇曳,便是连呼吸也是美妙的。直到打帘声起,才将似乎沉浸其中的众人惊醒。扶欢站起来,迎到外面。

“儿臣参见母后。”

太后将她扶起来,同时抬手让那些跪了一地的贵女们起来,笑容慈和:“不必拘束,我只是逛到御花园想起你们的赏花宴,也来凑个热闹。若你们因我而拘束了,玩得不开心,那我的罪过可大了。”

众人皆说不敢。

太后在上首坐下了,她招来扶欢,让扶欢挨坐在她的身侧。太后和蔼地问道:“方才来的时候,听见一段琴音美妙,是哪家小姐奏的?”

宋小姐走出列,在太后面前跪下,姿态端庄,挑不出一丝错误。

“臣女宋清韵,拜见太后。”

太后的声音越发柔和了,她含笑着道:“听这声口,多清亮。”她接着说:“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宋清韵微微抬起头,眼还是垂着的,看起来羞涩万分。

太后仔细看着:“长得也标志。”

华苑堂的宫女正端上茶盏,要为太后蹲下奉茶。太后和蔼地问宋清韵:“姑娘可会奉茶?”

“会的。”宋清韵答道,她小心地看了太后一眼,坐在上首的太后依旧笑容和蔼,好似在鼓励她一般。

宋清韵站起来,接过宫女的茶盏。

扶欢离得近,她清晰地看到宋清韵的指尖抖了抖,就连她的神情也平静不了,眉间蹙了起来。

宋清韵端着茶盏,指尖不住地在抖。太后没有说话,就一直带着这样和蔼的笑静静地看着。宋清韵在太后身前跪下,举手似乎想要将茶盏奉上,但她仿佛终于坚持不住,指尖松了。

那盏热茶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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