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尘观西客房
“你把林月夏跟丢了?”
一身华丽白衣的青年坐在那里,轻轻的一句话已经显出气度,当是个惯于居于人上的人。
燕亭洲望着眼前的徐风,冷笑:“你素来深受你主子器重,我还以为你是个能干的,那林月夏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连他都跟不住,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隐情吧!”
徐风跪在地上:“大少爷,林月夏诡计多端,是属下轻敌了。”
燕亭洲身子向椅背一靠,不再说话。显见是生了很大的气。
此时门开了,进来的是个身材浓纤合度的女子,着一身道袍,头戴莲花冠,正是昨夜了听遣来伺候燕亭洲的丽娘:“燕大少爷,有贵客到。”丽娘盯着燕亭洲,脸上扬着笑,眼睛里如有钩子。
燕亭洲回她一笑,二人似无形中有几分默契,燕亭洲先前的戾气也消解了大半。
“哟,这是干嘛!”一个活泼的声音响起。
丽娘身子后面显出一个男子来,二十出头,个子很高,肩膀宽阔厚实,腰身却细窄,娃娃脸上的五官和燕亭洲有二三分相像,笑得很甜。男子目光扫过跪在一旁的徐风,对燕亭洲一揖:“大少爷!”
燕亭洲挑起半边嘴唇讥讽:“老十这么急亲自上来,看来倒是十分懂得爱护下属?”
燕霖洲一笑,他和燕霖洲眉眼相似,但下庭生得尖翘,唇边美好的弧度扬起,使他整个人相貌显出一派天真来:“下属再亲也亲不过哥哥呀,既然犯了错,该处置就得处置。”说得兴起,眼睛里露出狠戾,背面朝着徐风狠踹一脚,徐风扑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燕亭洲撩眼一看:“也罢,算了吧!”
几个仆从忙上前把徐风扶了起来,那徐风一个精壮小伙子,此时已经是面色煞白满嘴的血。
“多谢大少爷,多谢十少爷。”徐风吐词不清道,被那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抬了出去。
燕霖洲目送他们出去,嘴里骂骂咧咧:“妈的不中用的东西,养着吃干饭吗?”转头对着燕亭洲道:“让哥哥费心了。”
燕亭洲看着他这一番表演,没说话。
燕霖洲嘿笑:“我今儿上来是为了知会哥哥一件事。”
燕亭洲微抬了抬手,手下们连同徐风和丽娘一起退了出去。
燕霖洲望着丽娘的背影,咂嘴:“了听真是,想不到这出家人的地盘还藏着这样的货色。这是道观还是窑子?”
燕亭洲笑了笑:“说点正事吧!”
“老金那个养女金六娘的下落我已经找到了。那暗娼馆子得了风声,听说林月夏可能在找她,就把她弄到金尘山来躲避几日,打的名号是采买花药。”燕霖洲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抽出一张小画,展开来,画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怯生生的,右眉间有一条伤疤:“这是她的画像,说也奇怪,都说她有个叫什么三娘的姐姐如何貌美,却没有画像,倒是她还有这么一张画像。”
燕亭洲看这画看得极仔细。
“大少爷认得她?”
燕亭洲不置可否:“确实有点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你找到她了吗?”
“找到了,且都打点好了。不过,该如何处置才好呢?”燕霖洲搓着手,兴奋道:“是先拷打一番还是绑了直接给丞相大人送过去?”
燕亭洲摇摇头:“事情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林月夏那边怎么样?”
“林月夏?对了,我怎么能忘了他……”燕霖洲一手叉腰一手婆娑下巴,望着燕亭洲道:“这个,他这个人最是做作,之前他在奉阳城装模作样的,又是修堤又是春播的,人都没几个,也不知在弄些什么,不过昨日他不是还见了宋柔来着,这事儿大少爷比我熟吧,你不就是因为徐风跟丢了林月夏才……生气的吗?”
燕亭洲焉能听不出这位异母兄弟言语中的戏谑。
“我不该因他办事不力而生气了?”燕亭洲笑道,眼神却充满警示。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大少爷何必为宋柔那娘们儿浪费心思,宋云廷那老东西完蛋了,她还算个什么玩意儿,在这里添乱,我这回来,还带了夫人的意思,未免夜长梦多,干脆把她杀了,免得在外面给我们家丢人现眼。”
燕亭洲自然知道母亲对宋柔的厌恶,但是这个节骨眼上他还不打算杀掉宋柔:“这事儿我做不出来。”
燕霖洲不响,宋柔是燕亭洲的女人,想怎么处置是他的事情,到底跟他没什么关系,半晌拍马屁道:“大哥是世间少有的情种,弟弟是知道的。那现在该怎么办?看那老金家的事情,这女子肯定是行了祭祀,要不先把她押到了听那里,先把她手上的符,还有弄的什么鬼搞清楚?”
燕亭洲摇头:“先不要让了听知道她在我们手上。要让了听找不着她。”
“为何?”燕霖洲疑惑,这差事不是给余葆当的吗?那了听更是余葆的亲信,他这是想瞒着了听还是余葆呢?
“我心里自有主意,不过现下要看的是林月夏对这事知道多少,先不要打草惊蛇,你派人好好监视金六娘,再查一下金六娘他们昨日离开奉阳的轨迹,夜里宿在何处。还有林月夏现在到底在哪里。最重要的是,找个法子,验证一番,看看他们是否已经见过。”
“这……”燕霖洲目前尚不知哪里去寻林月夏的踪迹,让那二人见面恐怕就更难了。
燕亭洲看出他的为难,突然一笑:“我倒是想到了个法子,可以让他们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见一面,那一切就都清楚了。”
燕霖洲从里屋出来,走到门口廊下,看到前方一只手支撑着树身勉强站立的徐风。
燕霖洲两步并做一步跑到徐风面前:“你还好吗?”
徐风点头:“多谢爷照顾,若非爷刚刚出手,在大少爷手里不知还有没有命。”
燕霖洲一哂:“他不过是被人送了绿帽子,迁怒于你罢了,但是林月夏虽然狡猾,但是不过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怎么都跟不好呢?”
徐风点头:“说起来也是奇怪,我总觉得他这个人,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爷,你记得奉阳西山那只害人的老虎吗?那天属下跟着他去西山,本想着那边有虎患,他怎么就敢一个人去,然后他在西山苦水井那边遭了虎患的人家里待了一阵子,就不见了,晚上才回县衙,而那老虎就是在他下午不见的时候坠湖了。”
“你的意思是?”燕霖洲望着徐风,眼睛一亮。
徐风点头:“属下先前也没在意,只当是巧合,但昨夜我在金尘观跟着他,我发现他虽然看上去不会武功,但是似乎能辨别高手的气息,不然每次怎么都能正好踩着点子不见?更何况,昨夜在无名酒肆,盯梢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大少爷那边的高手,他也是眼皮底子下就不见了。”
燕霖洲一脸兴奋:“你怎么不给大少爷说?”
“他不信属下,说是丞相和了听真人都验过了林大人的身手,别说辨别气息了,跃个墙头都跃不过去。说是属下狡辩,找借口。”
燕霖洲点点头:“好,他那个人就是疑心病重,谁都不信,行,我知道了,叫人去把那西山老虎的尸首拉来验一验,看怎么死的,事情不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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