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被急唤而来,本是心中惴惴不安,此时听姜应檀问到流民,心下一松,回道:“回禀殿下,属下疑心过那位会混在其中,已派人去查过,并无人易容,也未找到符合相貌特征的人。”

见魏十言辞间稍有修饰,姜应檀眼波流转,便知晓他为何遮遮掩掩,耐下性子,让傅则随绿萼在这里先呆着,自己领着魏十,进屋谈事。

魏十本是恭顺跟在姜应檀身后,路过傅则身边时,却意外收到了对方的怒目,侍卫长面上一晒,与拈酸吃醋的傅则拱手,头也不回地进屋。

徒留下傅则在屋外,满脸不开心的剥核桃。

姐姐怎么总是单独拉魏侍卫说话,则则也想一起嘛。

屋内,姜应檀来回踱步,思索道:“本宫总有种预感,阿姐很有可能混在流民中。”

她骤然停下,心烦意乱地敲击玉石桌案,忽而抬头,“不成,本宫要亲自去查看。”

魏十刚想出言相劝,陈述利弊,就被姜应檀挥手打断。

只见姜应檀面上俱是坚决之色,仿佛已经拿定了主意,“我们的人马没有接到人,其中必然是出了岔子,或是北燕皇帝派人追来,阿姐不得不藏在流民中。”

“你们不清楚阿姐的性子,她看似温婉,实则是个孤注一掷的脾性,被逼急了,说不准会做出断尾求生之举。阿姐藏在其中,能不被你们发现,定时有万全的遮掩法子,只有我亲自露面,方可消除她的戒备之心。”

魏十迟疑道:“殿下,这还未是定论啊,万一永熙长公主不在其中……”

姜应檀松开撑在桌面的手,沉吟许久:“另外派出的人手不变,本宫只是一试而已。这些流民的情况你可知?”

魏十点头,细细回禀:“多是因北燕干旱,闹了饥荒,被迫出逃。其中也并非都是北燕人,因为边关前几年战事多,临城周遭的村落多是北燕、大齐不分,故而也有一些大齐子民流入其中。”

“这里是北燕帝都,”魏十取出随身的地图,伸手点出几处要地,“而这几处,是流民出逃最多的地方,一路往临城而来。”

两人正思量着永熙长公主可能在的地方,忽而听见屋外通禀,说是傅则找来了周一诺。

这个时候,傅则找周一诺来做什么?莫非……

姜应檀与魏十对视一眼,前者坐到榻上,后者前去开门。

只见傅则一手拽着周一诺的袖子,大步跨进来,又亲自把门小心带上后,才凑到姜应檀跟前,邀功一般笑着,“我猜姐姐想问北燕流民的事,所以把周先生找来帮忙,他什么都知道的!”

可怜周一诺,每日上午陪傅则应付军中将领,待众人散去,傅则诸事不管回主院,只留他一人在书房处理诸事。

方才他好不容易喘口气,难得闲下来揣摩近日新得的棋谱,就被冲进门的傅则二话不说拽走。

眼下听了傅则那喜滋滋地邀功声,才明白过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事。

周一诺无奈地叹气,自行整理好被拽乱的外衣,又一丝不苟行了礼,这才娓娓道来。

“这事是昨晚斥候来报的,在离临城还有约六十里处,发现了北燕而来的流民,皆是因为饥荒逃难而来。”

周一诺瞅见桌上未收起的地图,在临城西北方向的一处画了圈,“为确保殿下与城中百姓的安危,现下,流民被统一安排到此处,离临城大约二十里,中间是西北军营。”

姜应檀颔首,追问他:“本宫已听闻,这里面有大齐子民?”

“殿下所言不错,”周一诺苦笑,叹道,“边关早些年战乱,光是临城便几度易主,遑论周遭的村落,亦有许多大齐子民,或逃或被掳到北燕境内。此次北燕受灾的地域,便有大半是在两国交界地带。”

周一诺对着姜应檀拱手:“这也是西北军将人拦在临城外,迟迟拿不定主意的原因,着实是情势复杂,不好妄下决断。”

此言倒是不虚,流民里面大齐人与北燕人混杂,人心不可测。既不好一概而论,或是放入临城,或是逐回北燕,也无法逐一分开。毕竟多年过去,其中的一部分人早就分不清所属,究竟是大齐人还是北燕,亦或是两国子民的后代。

种种缘由下,西北军进退不得,如今将人安置在临城外,是缓兵之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姜应檀略一思索,便知其中关键。她迟疑片刻,飞快权衡利弊,终是问道:“本宫要去见一见他们,你们可有法子?”

甫一听闻这问题,周一诺与魏十皆是想劝,碍于姜应檀神色之坚决,心知再劝已无用,只好各自想法子。

倒是傅则,坐在姜应檀身边,直愣愣道:“施粥啊,姐姐一同去便是。”

姜应檀心中一动,偏头看他,“施粥?”

傅则一脸被点名的骄傲,狠狠点头:“是啊,他们缺粮食吃,周先生说明日起要给流民送吃的,再安排他们开垦荒田来抵。我娘生前,时不时会为乞丐孤儿施粥,这不是一个道理么?”

“倒是个好法子,”姜应檀将涉及到方方面面都推演一番,最终颔首肯定了这法子,“明日起,府内派人去施粥,本宫一道去。”

周一诺却犹豫,“驸马能留在府中,用得是殿下身体抱恙的借口,倘若殿下出现在众人面前,那驸马再无法顺理成章留下,得按日子去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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