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画柱的宫殿里,一名女童正抱膝哭泣。
有宫装女子从殿外赶来,提着裙角,身边还带着一个半高男童。她急匆匆奔到女童身边,心疼地拥住她,“小顺安乖,不哭了好不好?”
女童埋在温暖的怀抱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道:“阿…阿姐,顺安好想母后,呜呜……”
“皇后娘娘已经去了,她不会希望你难过,会一直在天上默默关心我们的顺安,”宫装女子拍着女童后背,时不时轻抚顺气,“不哭了,不哭了好不好?”
站在两人旁边的半高男童,眼眶亦是微红,僵直脖子道:“别哭了,以后我和阿姐,还有母妃,我们一起陪你。”
顷刻间,又换了一个场景。
大殿之下,女童已然长成少女,冰冷愤怒地质问:“为何要让阿姐去和亲!”
帝王负手走下高座,厚实的大手想去摸少女的头顶,“朕的女儿中,只有永熙在待嫁之龄。顺安放心,朕不会让你和永熙一样。”
然而少女丝毫不觉安心,心中愈发激愤,抬手拍掉帝王伸来的大手,头也不回地跑走。她不管不顾地奔向宫门口,发钗散乱,仪态全无,却只看见宫门外已渐渐远去的车架。
少女泪如泉涌,想追上去,却被铁面无情的侍卫拦下,隔着宫门遥遥相望,隐约透过红纱,瞧见身着华贵嫁衣,端正坐在其中,不论她怎么哭唤,都不肯回头的姐姐。
忽而下一瞬,场景再次变换。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前方突然生出光亮,那里站着一位瘦骨如柴的女子,正在拼命奔逃。
姜应檀想上前,唤一声“阿姐”,却口不能言、四肢无法动弹。
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容憔悴的女子扑倒在地,被身后追兵追上,被迫钳住四肢后,硬生生往回拉,脚下拖拽出血迹。
女子一双眼,直勾勾地望过来,惨声道:“顺安,救我!”
“阿姐!”
姜应檀从梦中惊醒,倏地坐起身,大口喘气。
“殿下可是梦魇了,快喝口水顺顺气。”在一旁坐着针线活的白芨急忙丢下手中物件,新倒了一杯茶水递来。
温热茶水递到唇边,姜应檀囫囵喝下两盏,呼吸渐渐平稳,终于摆手喊停。
姜应檀的脑海之中,还有残留着惊惧感,她用葱白指尖轻轻揉着眼尾,“去把魏十喊来。”
近日,魏十身上背着的事务颇多。一方面,要由崔氏入手,彻查北燕派来的暗桩,另一方面,继续暗中查找傅则养的外室,除了这些,还有延请名医、统领鹰卫等一干琐事。因此,大部分时候,他并不在府内,须得花些功夫去寻。
白芨欠身:“是。”走之前,给绿萼使了眼神,让她悉心照料。
主屋廊下摆着竹椅,椅面铺着柔软绵厚的羊毛毯子,方才姜应檀便是在这儿小憩。
秋风萧瑟,院中老树的叶子逐渐枯败,被冷风带着打转儿,轻飘飘地落到地面。
姜应檀半坐半躺在椅上,望着眼前景象,半晌不曾开口。
院中安静,只有风吹过叶片的“沙沙”声。绿萼不敢出声打扰,进屋翻出一张薄毯,放轻了动作,想为姜应檀盖上。
绿萼轻声劝:“殿下,秋日偏凉,多少盖上一些,以免着凉。”
对此,姜应檀并不抗拒,任由绿萼盖上薄毯,又细心整理好。
“傅则人呢?”姜应檀淡声问道。
“听门房来报,除了周先生,今日从军中来了四位将军,许是要商议的事情多,驸马被留住了。”绿萼指挥着小丫鬟们,将暖炉中的炭火换新,又亲自倒了冷茶,重新换了热茶奉上。
前段日子起,傅则在周一诺的陪伴下,每日与一二位西北军中的将领见面,虽然多次生了些波折,差点露出马脚,但还是顺利过了难关。
抬手接过茶盏,姜应檀小小抿了一口,“短短数日,傅则能同时应对多个人,尚且不露马脚。他的表现,倒真是出乎本宫预料。”
绿萼打量着主子神情,笑嘻嘻道:“多少有周先生看顾着。”
“周一诺此人,智多近妖,谋略出众,可惜不为我所用,”姜应檀嗤笑一声,将周一诺抛之脑后,突然转了话题,垂下眼帘,“你被送到我身边的时候,永熙长公主还未出嫁和亲,还记得她么?”
被突然问起永熙长公主,绿萼斟酌着言辞,“永熙长公主面貌婉约,令人印象最深的确是性子好。犹记得,有一回婢子上错了茶点,永熙长公主非但不责罚,反是温和地叮嘱,说让婢子在殿下身边伺候时,可不要如此粗心。”
“是了,”姜应檀手指轻轻敲打着竹椅,笑了笑,“阿姐一贯待人温和,性子又软又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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