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树影浮动。

听了江淮的话,封凝方才得知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锦衣卫指挥使吕文宣,他掌管着整个西厂,监督着文武百官的言行举止,掌握着平民百姓的生杀大权。

西厂与东厂都为皇上效力,但沈公公却与吕文宣水火不容。沈公公怂恿皇上修仙问道,信奉神明;而吕文宣却力主酷刑厉治,方可保全礼朝江山社稷。

两人都是眼睛里揉不下一粒沙子的人,在朝堂上时常针锋相对。封凝对沈公公的了解,仅限于几面之缘。而她对吕文宣这个名字,可是再熟悉不过的。传闻他垂涎人-妻,朝中官员有不少为了自保,都将自己的姬妾甚至是发妻送给吕文宣,以求自己仕途无忧。

而若是政见不合,吕文宣便会想方设法的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然后再将霸占他的女眷。因为他是权臣,皇上对此当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吕文宣在京城可谓是恶名昭著,可大家对此都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西厂的权力可以一手遮天,谁要是得罪了他,那便是半只脚踏进了棺材。西厂的酷刑诸多,光是封凝听过的几种,就足以让人做噩梦了。

封凝下意识的靠到江淮身后,心中有些悔意,早知会碰上这号人物,便不听紫荆的梳洗打扮了。

“翊王殿下来的可真是凑巧,一出英雄救美演的是得心应手啊。”

吕文宣不慌不忙的挽着自己的护腕,似乎对自己的行径毫无歉疚之意。江淮回道:“吕大人不是想找人切磋切磋吗?本王荣幸之至。”

他肆虐的笑了笑,扬了扬眉道:“罢了,京中谁人不知,翊王殿下身患咳疾,我若与殿下交手,就算侥幸取胜,也是胜之不武啊。”

江淮暗自捏了捏拳,封凝就站在他的身侧,将那关节咯吱作响的声音听了个仔细,想来殿下应该是动气了。江淮心高气傲,又是曾经所向披靡的战神,怎能受吕文宣如此激将?可他的身子……

封凝想到了大婚当夜,她差点就以为他死了。以他现在的体质,怕是不能在吕文宣手上讨到什么甜头。

“怎么,怕了?”

江淮不怒反笑,转了转指尖的扳指,他静静的等着吕文宣应战。封凝皱眉,看来他们之间是避免不了这场恶战了。可她实在担心,江淮强弩之末挣回颜面,却要十天半个月才能缓过来,岂非得不偿失?

“翊王殿下可真会说笑,”吕文宣觑了一眼江淮身后的封凝,眼神中侵略的意味不言而喻,那是一种猛兽窥探猎物的目光,凶猛中又带着几分渴望,“我是怕你体力不支,在美人面前失了尊严。”

“既然不怕,那就打过。本王的尊严,还用不着吕大人来维护!”

吕文宣腾空而起,带起一阵旋风,从袖间甩出两枚飞镖,擦着江淮的耳畔,径直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江淮揽着封凝的腰,将她带到了一旁。

“你回去。”

他的语气坚定而又沉稳,似乎不由得封凝反驳。纵使封凝放心不下,可她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让江淮分心。

封凝走出去好远,仍然听见耳边有隐约的打斗声。愧疚之情从她心底升起,若江淮真因为今日的打斗伤了元气,大限之日提早,她该如何自处?

正想着,封凝分了神,迎面撞上了来人。她退后了两步,双手作揖道:“不知冲撞了哪位大人,臣妇失礼了。”

那人半晌不出声,封凝也不敢抬眼看他,毕竟今日能赴宴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良久,一双冰凉的手搭上封凝的手腕,将她扶起。

封凝心头一惊,直接躲开。

“臣妇无心之失,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这一回。”

他怔了一下,收回了自己的手,扯出一抹苦涩的微笑道:“你不认得我了?”

封凝心道,莫非是撞上了熟人?那想必他不会同自己计较了,想到这儿封凝才敢抬眸,却见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可细细想来却又没印象了。

“六年前。”

男人温润的少年音,将封凝的思绪拉回了六年前。回忆在她的脑海中匆匆掠过,留下了一张模糊稚嫩的脸庞。那张脸渐渐明晰起来,与眼前的男人重叠。

原来是他。

“承蒙大人指点,臣妇不敢忘恩。”

封凝打量了一眼他的衣裳,眸色中略过了讶异。他穿的这蟒袍纹饰的华服,分明是亲王的朝服。现如今被封为亲王的,满朝也不过就两位。

翊王江淮,禹王江陵。

原来他是皇后的儿子,怪不得爹当年如何在侍卫和太监里找都一无所获。封凝自嘲的想了想,他根本不需要她的谢恩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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