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爹和兄长战死沙场已有三年,娘也一病不起郁郁而终,纵使她吃再多的枣泥酥,耳边也不会再有爹娘唠叨的声音了。

想到这儿,封凝的眼角有些湿润,江淮不动声色的放下碗筷。

“不合胃口?”

封凝连忙将枣泥酥放回盘中,惊觉自己在江淮面前失了方寸。

“妾身很爱吃,只是睹物思人罢了。”

江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口中又不自觉的重复了一遍:“思人?”

看他一双好看的眼眸微眯,封凝便知他是想到别处去了。

“妾身说的是爹娘。”

听闻此言,江淮这才抬眼打量封凝。昨夜烛火幽暗,看不清楚她的容颜。封凝面容白皙,鼻梁精致,颧骨清瘦,眼下还有一颗泪痣。

美人在骨不在皮,封凝是美人胚子不假,但这些在江湖术士眼中,都是克夫相。

所幸,江淮不信。

“殿下在想什么?”

眼看着桌上的汤粥都要凉了,可江淮还没怎么进食,封凝忍不住出声提醒。现在外边是寒冬腊月,吃了凉食感染风寒就不好了。

“在想谢子卿和楚尘。”

封凝被戳到了痛处,心尖上如一根针在扎,后背冷汗直流。翊王也知道她是克夫命了,莫不是要同她和离?

她已背负骂名,万人唾弃了。若是在大婚翌日便被翊王休了,让将军府的颜面何存?更让她如何自处……

“你可识得谢子卿和楚尘?”

“识得。谢世子上门提亲的时候,妾身在屏风后,楚公子是妾身在随父进宫赴宴时碰过一面。”

江淮伸出两根纤长的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眉间,“你倒也不避讳。”

封凝抿了抿唇,敛着眸子,轻声回道:“妾身不觉得该避讳,我与谢世子楚公子是有过婚约,可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身未曾对他们动过心,婚约也已经作废。如今妾身嫁与殿下,成了翊王府的人,前尘往事皆作笑谈就是。”

江淮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封凝会这么说。他还以为按封凝说梦话那个势头,该马上哭啼求饶了呢。他是不信那些克夫的传闻,但他也没大度到可以容许她心里念着旁人。

“用膳。”

——

时辰快到了,随风已经备好马车在王府外等候了。封凝跟着江淮的脚步,穿过堂前廊下,行至王府正门。

外边的雪仍旧不停,江淮掸了掸披风上的积雪,跨上马车。封凝站在马车旁,车夫看她上不来便伸手去拉。

封凝颔首以示谢意,却并没有由车夫拉她上去。而是踩着马镫,费了好大力气才进了轿子。

她将头发上的积雪掸落,江淮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逞强。”

封凝淡然一笑,没有说话,端坐在轿子的一侧,眼神定定的看向前方。江淮转了转自己指间的扳指,“何必?”

“殿下,方才妾身爬上轿子,也许体态不雅;但若妾身让别人拉上来,妾身便是品行不端了。男女授受不亲,岂能肌肤相触?”

江淮眉头微蹙,他素来不爱理会宫中那些繁琐无趣的规矩。可他似乎是忘了,她可没有他这样的身份,可以容许她肆无忌惮,不顾世俗。

他是习惯了一个人,所以不懂得如何照顾别人。

“你是抱怨本王,没把你照顾周全吧?”

封凝强扯出一丝笑意,“妾身不敢。”

“以后,”江淮郑重其事道:“本王帮你。”

封凝有些惊讶,她原也没指望着江淮能处处为她着想。毕竟她是皇上硬塞给江淮的,而自己又命格不凡。

江淮不嫌弃她,没有一纸休书,她就已经暗自庆幸了。现在江淮居然说以后会帮她,封凝心头暖了些。

“有劳殿下。”

长姐担心她嫁入翊王府,会被江淮伤害。可现在看来,江淮并非传闻中那样暴虐无道,杀人如麻。相反,他虽本性冷冽,但封凝居然从他身上,得到了一丝莫名的安全感。

想到这儿,封凝又忍不住去打量江淮。他生的好看,昨夜她并非虚言。只是他如同肆意燃烧的火光,让人望而生畏。

离火光太近,终究会被灼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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