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想收回那句小题大做。

很忙吗今天?在做什么

没得到答案,他只好又重新问了一遍。

过了大概两分钟,他收到了顾双的回复。

还好吧,今天去兼职了

兼职?

认识顾双一年多了,江白之从没见她做过兼职,因此问道:

是最近缺钱吗

不是,就想出去晒晒太阳,在家里太闲太无聊了

去街上摆摊给人画头像而已

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会画头像

想想我的专业好嘛

她好像忘了自己在生气,不知不觉又回到原来的说话方式。

江白之微微提起的心放松了下来。

虽然她说了不是,还是给她转了些钱打到她卡上。

有空帮我画一张?

他开玩笑似的提到,可直到回到家,才收到只字片语的消息。

等有空吧。

江白之当然知道等这个“有空”兑现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这个词他没少对那些商业伙伴用,敷衍人用的。

可顾双从前从未对他敷衍过。

青年垂眸,身上是还没来得及换下的西装,头顶的灯光在眉眼处打下阴影,鼻梁将光暗两面分开,光下的那只眸子像漂亮的烟水晶。

虽然莫名有些在意这点和之前不一样的、微小的不同,但江白之明白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停留对他没什么益处。

想起之前查到的事,青年眸光冷了一瞬,道:

明天有空吗?或者你什么时候有空在家

我去你公寓一趟吧,有点事要给你个交代

看来是这段时间父亲太闲了,竟然让他觉得他可以插手他的事。

顾双也没问具体是什么事,只是道了声好,就没了下文,接着给等在后面的下一位顾客画画,一直到晚上九点左右才回家。

明明天色已经暗了下去,空旷的场地上却打着无数的灯,灯光直冲天际,像是嚣张得要把夜幕照亮。

秦郁坐在一处高台上,身边的桌子上堆着一箱一箱现金。旁边有人忽然上前耳语了两句,却被他不耐烦得挥了挥手打断:“我不需要知道那么详细,下次再问你只需要告诉我她去没去就行了。”

“下去吧。”

而距离高台几米外是一个宽敞的跑道,五辆赛车带着轰耳的嗡鸣声呼啸而过。

其中一辆黑红色的在最后一个弯道加速,超过所有即将追赶上他的赛车夺得冠军。

场地内响起一半欢呼声,另一半沉默到静匿,气氛安静得连呼吸声听着都刺耳。

所有视线汇集在那辆黑红色赛车上,驾驶座一侧的门被从里面打开,林子成走了出来,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比起平常克制严谨的模样多了一丝尚未收敛干净的张扬和肆意。

秦郁冷笑了一声,目光落在后面出来的四个人身上,桃花眼更显狭长:

“废物。”

他花重金养的赛车手,比赛的时候还拿过不少冠军,却赢不了林子成这个业余的。

要他们有什么用,不是废物是什么。

至于他为什么不自己上秦家的废物少爷可是个只会撒钱的白痴,怎么能会赛车呢?

一旁充当裁判的青年上前,将秦郁旁边桌子上的一箱现金移到另外一边的桌子上,比起秦郁这里的安静,那边疯狂高昂的欢呼声几乎要把天掀翻。

林子成坐上高台上另一边的椅子。

他们身后看似泾渭分明的两拨人,实则无比杂乱,有一些来凑热闹的公子哥们,有混在其中被各种人派来实时收集关于他们两个情报的人,当然也有不少通过各种方式被人同意带到这里的男男女女。目的不同,人鬼不分。

林子成和秦郁清清楚楚。

向来玩世不恭的秦郁面上带了些怒色,腿一伸将面前的桌子踢翻,桌上最后一箱现金洒在人堆里,他却转身离开。

直到他走远后,身后才涌上去一群人哄抢。

远离了人群,秦郁坐在车上笑嘻嘻得给林子成打了个电话过去:“行啊你小子,还以为今天能让你体会一下输给我的感觉,谁知道你技术又进步了。”

“输给你?下辈子吧。”

离开了赛车,林子成的声音又恢复平常冷静克制的模样。

没聊两句,老宅就到了,秦郁挂了电话进门,管家见状走了上前。

“老爷子呢?”

“在书房,”话音落,像是犹豫了一下,跟了秦家半辈子、已经不再年轻的管家又接着说道:“太太今天状态好像更差了,您要去看看吗?”

秦郁闻言顿了顿,正往二楼书房去的脚步停了一下,拐了个弯走上三楼,推开了某个房间的门。

房间内灯光大亮,一个女人正坐在床边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幕,面色苍白、表情空茫,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衰老一些,早上被人伺候着扎好的头发现在也被揉得乱作一团。

她像是没注意到附近多出来的人,盯着外面看了会儿,又将头抵在膝盖上,双手不停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秦郁没进去,只是站在门边看着,看着这个被他称之为母亲的人。

她可怜吗,可怜。

身为陈家大女儿陈珊珊,却在小时候莫名失踪,直到在孤儿院待到了成年才被找回来,而她的父母找她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推出去让她代替妹妹和秦丛章联姻秦丛章,他父亲,也是当时的秦家独子,有一个所谓的真爱。

这是陈老爷子未去世之前用秦家欠他的人情提的要求。

秦丛章不娶,就代表他放弃继承秦家的一些,老爷子也不会放手把秦家交给他。

所以他不得不娶陈珊珊。

秦丛章因此对她厌恶至极,而表面上却装作一副要和她好好过日子的样子,结婚后在外面养起了小三,私生子只比秦郁小几个月。

事情自几年前败露后,更是一副要把私生子培养成接班人的架势,三天两头往公司带。

一生坎坷的经历养成了她懦弱自厌的性子,丈夫就是她的一切,生了孩子她也不管不问,甚至经常在他幼儿时试图把他蒙在被子里捂死,后来被女佣发现了,秦丛章才装模作样得让人把她隔壁的客房收拾出来让秦郁住。

秦丛章劝她把儿子留在身边,说想任何时候下班回家都能看到秦郁乖巧的身影,她就当真不让他上学。

最后还是老爷子发现后把他接走照顾,秦郁才得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也认识了林子成。

年幼的他本以为只是父母的感情不寻常,直到十三岁那年,他父亲在外面养小三、私生子还只比他小几个月的事情败露,而他母亲被这件事刺激得彻底精神失常。

她可怜,是,所以,他就活该吗。

不知抱着什么心态在门边站了一会儿,秦郁脑海中忽然出现了顾双那张脸,弧线柔弱,眉眼温软,神情却冷淡。

明明是相似的柔弱、相似的在贫困条件中长大,顾双的性子里却带着难以磨灭的坚韧执着,以及敏锐的观察力。他知道那是心理强大才会有的表现。

和他母亲那么像,又截然相反的人。

半晌,秦郁退了出去阖上房门,转身下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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