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

因为没有绿洲，就没有水源，与其待在荒漠里被渴死，他也想来碰碰运气。

还未到锦川，眼前青葱的绿景让人眼花缭乱，但这只是饮鸩止渴，心底升起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但进锦川的路只有一条，那条路上先要闯过沙暴风眼，而后便是风信蛇阵，待来到锦川外，会看到一处结界笼罩在锦川入口。

结界口萦绕着一层白雾，从结界口往里瞧，白雾后是盈盈水光，日光似将湖水照亮，给人带来目眩神迷的错觉。

宁徵在结界外犯了难，他不清楚结界后是什么，但他只有赌，赌这结界只是保护锦川的屏障罢了。

他伸出右手试探性的触碰了一下结界，没有任何反应。

宁徵松了一口气，大着胆子又往里探了探。

右手直接穿过结界，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宁徵抬腿走进了结界中，眼前陡然一黑，先前所见仿佛都化作泡影，海市蜃楼始终是海市蜃楼。

窒息感袭来，脑子中的那根紧绷的弦崩断，眼前绿景变做硝烟弥漫的古战场。

断壁残垣间，入目皆是尸山血海，随便一步踏上去，都能踩中一节断骨或是尸身，有魔族的，也有仙族的。

鲜血染红他的衣摆，一身青衣血迹斑驳，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呼吸不受控制的急剧加速，有什么东西自脑海深处苏醒，咆哮着，似要撕裂他的神经。

刺鼻的血腥味冲击着宁徵，血液里的魔性战栗着，令他兴奋得双目充血。

耳边恍惚响起厮杀声，属于魔族好战嗜杀的因子不受控制的跳跃着，他们拉锯着宁徵的神魂，就要将他彻底拉入战场中。

“静心，定神，你若静不下心被其蛊惑，便会沉沦在古战场的洪流里，再也回不来。”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炸响在宁徵脑中，混沌的思绪现出一丝清明，宁徵充血的瞳孔一缩，失声喊出一人的名字来。

宁徵：“柳弋陌！”

“会清心经吗？”柳弋陌抓过宁徵的手，将他从结界里提了出来。

宁徵身形不稳，只能紧紧半搭在柳弋陌的身上，两手都紧攥着他的手臂，指节用力到几乎暴起青筋。

“不...不会。”宁徵恍惚的摇着头。

他是魔种，怎么可能会清心经，要会，也是那个废物才会的。

可他还是不想承认，自己也会这么弱，面对魔族的蛊惑，他也差点沉沦在其中。

几不可闻的无奈声滑过耳膜，柳弋陌蹙着眉，抬手将宁徵扶到一旁坐下。

柳弋陌沉声叮嘱：“你运功，我来教你清心经。”

宁徵眼睫颤了颤，他咬着唇点头，曲起腿让自己盘膝坐了起来。

清冷的语调丝丝缕缕的渗透进宁徵的脑海，心底狂躁的嗜杀被安抚下来，如泉水般，流淌过四肢百骸。

宁徵充血的眸逐渐恢复正常，清亮黝黑的双眸睁开，眸底涌出清明。

“柳大哥...你是太娥人吗？”宁徵纠结着，讷讷问着。

他不敢直接问柳弋陌是不是仙界之人，毕竟，能在南荒的，几乎没有魔族以外的人。

就算真有仙族的，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可这清心经，除了仙门和佛门之人，魔族之人怎可能会。

“太娥...”柳弋陌少见的愣了愣，冷冽的眉眼舒展开来，随即轻声说：“曾经是。”

“那为何，会来到这里？”宁徵呼吸一紧，追问道。

柳弋陌眼见着宁徵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手臂，他没有抽回手，而是拧眉思索着这个问题。

“为了一个人。”柳弋陌低声说完后，又陷入了沉思中。

“可是，我想不起来，是为谁了。”他好看的眉皱在一起，将眉头拧成了川字。

“抱歉。”宁徵声音发涩，不再追问。

他松开手，撑着身体靠坐在了旁边的大石上。

经历一次魔识侵体，身上的体力早已耗尽，他微喘息着，开始调息。

但他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欣喜着。

柳弋陌曾是仙界之人，他也是，如此，是不是能离他更近些了？

他会努力，不让魔性彻底占据这具身体。

宁徵心里存下一个秘密，这个秘密除了他以外，就算是身体里另外一个自己，也不可能知道的。

只有他自己能知道。

总有一天，他会把洛凡彻底打败，还有体内那个邪恶的自己，也会把他消灭，他不要被他们左右。

“那结界里遗存着上古神界和魔界大战后的杀伐之气，锦川下埋着的冰脉就是那场大战后留下来的龙脉，而凤脉经过岁月的洗礼，蜕变成红莲业火，席卷了这片土地。”柳弋陌为他讲解着不为人知的历史。

这是连骆峰他们都不知道的，关于南荒，以及整个魔界的历史。

其实上古魔界，也是欣欣向荣的繁华圣土，只是因为和神界的理念不同，产生了分歧，才会有了那场大战。

宁徵不禁唏嘘，他怅然回首看向结界的方向。

骆峰应该还未进过锦川吧，否则，他若是知道这个结界的厉害，应该会告诉他。

但他还是心有疑惑：“可锦川里，那些南域魔族是怎么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