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便是纯正魔族血统的人除外,他们不会受结界所扰。”柳弋陌说到这里顿住。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方才将宁徵从结界里拉出,分明也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但宁徵一时却没反应过来,他点着头,信了柳弋陌的话。

“你说的龙脉……”宁徵想起锦川下的冰脉,原来竟是魔界的龙脉,不禁心生好奇。

“龙脉象征着魔界繁荣,历代魔皇身上若没有龙气加持,自是登不上魔界至尊之位的,自千年前魔皇陨落,魔界至今再无一人能坐上那个位置。”柳弋陌靠着宁徵坐了下来。

他抬手摸了摸宁徵柔软的发顶,有几根短发在柔软的长发里显得很是突兀,他能感知到,手心传来的酥痒之意。

“你若想出南荒,锦川只能是唯一的出路,龙脉下面埋着什么,谁也不知道,或许,那里便是出南荒的路也不一定。”柳弋陌声音很轻。

他说着,掌心散发出一丝柔和的灵力,正缓缓自宁徵头上注入。

“柳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宁徵察觉不对劲,他扭过身,就要制止。

“带着我的希望活下去,一定要活着离开南荒,替我去寻一人。”柳弋陌的声音依旧很淡漠,但宁徵能感觉出,他语气中的不舍和歉疚。

“柳大哥,不要!”宁徵挣扎着,他想要起身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了。

有炽热的灵锁捆缚着他的手足,无论他如何用力,也挣脱不开,身上的灵力仿佛对它毫无作用般,无论如何施法,那捆缚着他的灵锁也岿然不动。

宁徵急得眼眶泛红,他发了狠,咬牙吼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就因为你救了我两次吗?我跟你说,你的这点救命之恩,在我眼里什么也不是,我不会帮你寻人的。”

第一个救他的人,是洛凡,后来他拜他为师,他连他的师尊洛凡都能下得去手,一个柳弋陌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那源源不断涌进自己身体内的灵力,正死命往自己的丹田里汇聚,经脉被涨满,灼热感蔓延过四肢百骸。

宁徵身上被汗水浸透,力气被抽干,只能喘息着靠在大石上,没了半点反抗的力量。

柳弋陌的灵力很柔和,并不蛮横,但宁徵依旧还是能清楚的明白。

那是仙力,并不是魔气。

“不帮…那便不帮吧,我在这里,待了一百年了,我忘了…很多,独独记着一件事,那便是去寻一人,寻到他,告诉他一句。

吾,初心不悔。”柳弋陌低低的笑着。

低低的咳嗽声沉闷的响起,柳弋陌擦去嘴角流下的血迹,眼前已经逐渐模糊。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所以他知道自己等不起了,幸好,老天爷待他不薄,临死前,还能遇上宁徵这个臭小子。

“柳弋陌,你这个懦夫,懦夫。”宁徵哭出声来,他哽咽着,嘶吼着,以为这样,就能阻止即将消逝的人。

柳弋陌的身影在逐渐消散,竟是连尸首都留不下来。

止不住的闷咳声似要搅碎宁徵的心,他拼命摇着头,哭喊着,直到终于挣脱掉捆缚着他的灵锁。

宁徵狼狈的趴在地上,他抬起眸,汗水顺着额角滑进他的眼睛里,又涩又疼,发红的眼眶逐渐升起一层水雾,朦胧间更看不清柳弋陌的脸了。

恍惚间,在柳弋陌消失的最后一瞬间,他仿佛在他身上看见了洛凡的影子。

“师尊…”宁徵喉咙发紧。

那不是师尊,一定不是的,他给他的是仙力,不是魔气,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更何况,柳弋陌说了,他在这里待了上百年了,就更无可能。

一滴晶莹的液体低落到宁徵脸上,宁徵被惊得眼捷一颤,他抬手轻抚上自己的脸,刚沾染上那滴泪,它便凝结成了一颗蓝晶色的晶石,仔细看去,里面隐约还现出一丝透红。

柳弋陌消失了,或许彻底消散在了六界之中,天地间再也没了他的踪迹,只就下这么一滴用血泪凝成的水晶。

宁徵握紧手中的泪晶,感受着里面散发的灵力,与自己丹田里的仙力相融,那人的气息还飘散在空中,还未彻底散去,就仿佛柳弋陌从未离开过那般。

“你可真是傻,我有什么值得你托付的。”更何况,你到死都没说,你要找的究竟是何人,自己又如何能帮得了你。

宁徵低低的笑了起来,他眸底微红,血红的眸子时隐时现,竟是有入魔之兆。

还未来得及彻底融合的仙力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痛得他脸色发白,那股嗜血的杀意,与即将破土而出的魔气被仙力压下,宁徵眸子清明了一瞬。

可他灵力太过低微,到底抵不过经脉里的两股力量相斗,终是阖上眸子彻底昏迷过去。

而远在南域的洛凡眉心一蹙,一口血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他双膝一软,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鼻尖是熟悉的杏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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