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谊的《治安策》都被你读歪了,不是什么事都能套用先圣名士的文章。”徐麒饶有兴致的否定海瑞。

原想这么一个在乎名声的人,他必定会出更激烈的说辞来回敬自己。哪曾想海瑞微微发笑,轻轻说道:“不值一驳……”

“什么是不值得驳?”徐麒又问。

“你!你只在乎你心里的那些东西,所以你的话不值一驳。”海瑞坦坦荡荡的又说。

“好,就算我眼界没你高。那你说说,你总是在给皇上上疏,动辄就是天下治安。皇上让我问你,究竟何为天下治安?你又是怎么去做的?”徐麒不想再与他纠缠这些拌嘴皮子的事情,直接问了此行的核心问题。

海瑞稍微偏了下头,以斜眼打量这个锦衣卫。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回话,他在思考,认真的思考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这是来自帝国皇帝的问题,使这个监察朝廷的官员不得不谨慎回答。

“说啊!怎么就不说话了,你的那些大道理放在前朝也就罢了。可今上文治武功,海内富裕,寰宇清明,无论内政外政都是打理的井井有条。人人都称当今皇上乃是明君,中兴之主。为何还在反复的上你那道陈年老文?你若想要官职,大不了明说就是。皇上并非刻薄寡义,你还是有些才干的。”

听了徐麒的这一段话,海瑞依旧不为所动。张开那张龟裂了嘴唇的口,一字一顿的,用洪亮声音说道:“你回去这样告诉当今圣上:臣之所以言天下治安,只因臣在奏疏里的第一句话,‘为直言天下第一事以正君道、明臣职、求万世治安事。’这是臣为什么还在上疏的原因。当今圣上,是为万民臣僚之主,若是臣民生活不好,那就是君王的责任。一场洪水就冲垮了江南虚假的繁荣,试问危还是不危?若危,以不明危之。若不危,以不治忧之。贾谊对文帝说过,言天下已安已治者,非愚则谀。臣又问,《治安策》何时曾被臣读歪过?当今内阁以争论而争论,不以事实而论,不以家国社稷,为政施策而论,只以攻击对方,夺取对方权位而论。臣再问,这何不是‘大臣持禄而外为谀,小臣畏罪而面为顺,陛下诚有不得知而改之行之者’?君道不正,臣职不明,难道这不是天下第一事?”

“好你个海瑞!”徐麒听完他滔滔不绝的回话,火气立马从心里窜到脑门上。几乎是跳起来破口大骂道:“你真是不知好歹!明明是圣上问你话,你却把问题丢给圣上。海钢锋,你也不想想,现在不是嘉靖朝,也没有了徐阶。没人能救得了你!尝过了刑部大牢的滋味,难不成你还想尝尝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的滋味?”

“那你就用枷锁把我铐起来!”海瑞突然也高声呼呵,“不为明臣职,致使君主无道,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徐麒愈发的觉得,这个有些顽固的腐朽老木已经是无可救药,遂也愤疾的摔门而去,临走前又留下一句话,“你最好想清楚,皇上年少,你又体弱。真让你戴着镣铐回北京,你能走出南直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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