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幽暗,只有窗外洒进来的几缕月光,依旧是看不真切。
知道他没有睡着,扶烺点燃了油灯,屋子里十分静谧,只有灯芯燃烧时发出的噗噗声,扶烺脱了外衣在火炉旁坐了半刻钟,才起身走到床边。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男人沉厚沙哑的声音传到耳中,瞿染姒痛苦地闭了闭眼。
过了很久,才见他慢慢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乌黑的发丝垂在肩上,遮住了大半边脸,看不清表情,只能听出妥协疏离的声音,“王爷要我怎样才肯救兄长呢?”
扶烺沉默不言,坐在床边定定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
瞿染姒纤瘦的手指打着颤,垂眸扯开了里衣的系扣,绸缎的薄衣顺着肩头滑落,望着让人生怜。
“你这是做什么?”
“除了这具不男不女的身子,我也没什么好给王爷的。王爷不是想要孩子吗?只要王爷将兄长救出来,王爷要什么我都答应。”莹白的身子被窗户缝隙吹进的风,打得一抖,于是缩着身子往扶烺怀里去,攥紧他胸前的衣裳,两眼怯生生的,“王爷,求求你。”
到底还是寒冬腊月,屋子里暖炉烧着,也抵挡不了严寒往里渗,扶烺摸着他冰凉的身子,一言不发将人重新塞进棉被里,声音有些疲惫,“姒儿,不是本王不救,实在是已经过了十几天,救出来,也不过是一具尸骨罢了。”
“就算是尸骨,我也想见见兄长最后一面。”眼底蓄积的泪水顺着眼眶滑落,“求求你了王爷,以后我再也不与王爷顶嘴,王爷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求求你……”
扶烺躺下与他盖同一床棉被,寻着方向将人□□的身子搂在怀里,吻去他满脸的泪痕,“澤玉坡是皇帝的阴谋,用以试探本王,若是本王出手,他便有理由相信本王与瞿将军合同谋反。”
许久没听到怀里人的应答,扶烺只得摸着他的软发又说了句,“本王身处这个位置,许多事情不是本王想就能做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本王身后有数十万将士,有些事也要为他们考虑。”
“我懂了。”瞿染姒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苦笑一声,“也对,我有什么资格求着王爷呢?”瞿染姒看着他笑,笑得牵强又无助,“我在王爷眼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罢了。王爷记起了就逗弄几下,记不起就在一旁搁置,任其布满灰尘,受辱蒙羞。”
“本王……”
“王爷不必多说了。”瞿染姒背对着他,“隔壁想来早为王爷准备好了房间,王爷也早些休息吧。”
扶烺拿他没办法,只得叹息一声,“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事情总要往好了想。”说罢,便走了出去。
不过他没有往隔壁去,只是坐在外间桌前,瞿染姒以为他走了,蒙在被子里发出几声压抑的低泣,听的人心里发疼。
以往总是利益至上的男人,第一次在心里反思自己是否做错了,可他的确是有苦衷……
第二日一早,扶烺将冯昀澈喊来,询问他瞿染姒的具体情况。
冯昀澈昨日弄清楚了瞿染姒晕倒的原因,竟是因为他不经意泄露了消息所致,因此一直心怀愧疚,对着扶烺也有些不好意思。
“王爷,臣来了。”冯昀澈偷瞄他一眼。
扶烺没空追究他的责任,现如今有更重要的事,“那日你诊脉的结果如何?”
“正君身子亏损的厉害,原本双儿就比女子难以孕子,加上这三年来的避子药,以后恐怕也难以有孕了……”
“你不是说避子药对他身子影响不大?”扶烺一脸沉重,两道锋利的眉紧紧蹙着。
“的确是这样……”冯昀澈挠了挠头,“可是到了正君这儿,不知怎么,药效似乎加了一倍……”
若不是他亲自开的药方,冯昀澈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下了大剂量的麝香,就是为了让瞿染姒丧失生育能力了。
“荒唐!”扶烺一脚踢过去,冯昀澈被他踢翻在地,捂着胸口痛苦地咳嗽几声,“王爷,咳咳,臣……”
“想办法治好他。”扶烺下颌紧紧绷着,仿佛刚才发怒踢人的不是他,“本王最迟下月就要收到结果。”
他等不了了,子嗣现在就是他的头等大事。
“咳咳,臣不是没有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
“师傅临终前,留下过一张方子,可使女子短时间内孕子,只是此药对身体损害极大,一旦出现意外,折损命数都是小事,可能会有性命危险。”冯昀澈颤巍巍站了起来,声线还有些不稳,“王爷,可要用在正君身上?”
扶烺扶着桌子,眼中闪过挣扎。
他这辈子没做过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却不知下个决定是否会带来心如刀绞的结果。
走进卧房去看瞿染姒,昨夜二人不欢而散,让瞿染姒为他怀孕生子,怕是极为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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