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西笑:“你问我的意见干什么?”
“妈不是埋怨我陪在他们身边的时间太少嘛。而且她说这样一来影响我们两个”话到一半,佟羌羌突然止了口。晏西没等到下文,狐疑,“影响我们两个什么?”
“没什么,我说岔了。”佟羌羌感觉耳根有点烫,扭回重点。“爸妈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丢掉的这十多年,根本没有尽到孝道。现在好不容易认回来了,我没陪他们两年,又因为工作的原因跑东跑西,你说我是不是特别不孝?”
还有一点她没提。虽然她被梁道森和庄以柔认回来了,但她十一岁以前的记忆,却没能找回来。她专门去医院对大脑做了检查,医生怀疑是她长水痘那次未能及时退烧造成了记忆缺失的后遗症。
刚来澳洲的那阵子。庄以柔常常翻着她过去的照片,跟她说她的糗事,或者翻出家里的某样旧物,说是她以前最喜欢的玩具。所有的所有,佟羌羌皆没有印象,庄以柔难免落寞。包括晏西偶尔提起两人的小时候,也是如此。
后来大家倒是都释怀了,他们依旧说他们的,她乐呵呵地当作故事听,细节处多加追问,时不时自我调侃原来自己小时候是个熊孩子,也算其乐融融。
可佟羌羌的内心深处因此对他们愧疚更深。
“你的思绪是不是又飞了?”晏西察觉她的出神。
佟羌羌嘿嘿地咧开一口白牙此地无银地加以掩饰,小小地撒了个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觉得我是不是该换份工作嘛?”
晏西淡笑,反问:“你不是很喜欢吗?”
“我是喜欢,但是”
“那就够了”晏西截住她后面的话,道:“追根究底,梁叔叔梁阿姨担心的不是你没空陪他们,而是担心你太辛苦。只要你自己把握分寸。平衡好工作与休息,他们还能不放心吗?”
佟羌羌若有所思两秒,问:“你考虑的都是我爸妈。你呢?就说一说你心里的想法。”
“我说过了,只要你喜欢就好。”晏西帮她把头发撩至耳后避免挡住她打字的视线,眼底满是宠溺,“想怎么飞就怎么飞,不要觉得有负担。我一直都会在你身后。”
佟羌羌的心里又是软甜软甜的,收起手机,一头扎进晏西的怀里:“谢谢你。”
晏西搂紧她,微侧着脑袋,脸颊贴上她的头发:“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还活着。谢谢你回来。”
佟羌羌闭上眼,心里无比安宁。
这一觉,佟羌羌睡得十分安稳,直到抵达猎人谷,晏西才不得已叫醒了她。两人走了一小段路,等到了前来接他们的人晏嘉。
这个准小姑子就和当年留给她的第一印象一样,有点高冷,尤其是对待陌生人。容易给人性格差的错觉,但其实并不是。只是和晏嘉来澳洲前的生活环境有关,导致性格偏于孤僻,不喜也不善与人打交道。
晏西曾告诉她熟悉之后晏嘉是特别好相处的。然而,晏嘉和身边的其他人确实都相处得好好的,唯独对待佟羌羌算是也好好的,只是佟羌羌能够隐隐察觉到晏嘉对她存着一丝不满。
仅仅是不满,而不是敌意。
佟羌羌至今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暗暗猜测,大概是在晏嘉眼里,她配不上晏西吧
车子开进梁家的大庄园,远远的就看见罗马柱顶起的门廊下等待着两抹身影。
推开车门寒气扑面,佟羌羌搓着手小跑向庄以柔:“不是说了不要等我嘛。外面这么冷。”继而有点埋怨梁道森,“爸你怎么也不劝劝妈?”
未及梁道森说话,庄以柔反呛佟羌羌:“让你要注意劳逸结合,你不听。你这样,医生再怎么给你调理,你都好不过来。还好意思打电话跟晏西哭诉肚子疼,我都替你臊得慌,辛苦晏西连夜赶去接你,就怕你一个人照顾不好你自己。”
“妈”佟羌羌真是被教训得臊得慌了,怎么全家人都知道她多耽误了一天是因为痛经?她不禁嗔了晏西一眼。
晏西有点无辜,还是梁道森解释道:“原本以为你昨晚上回来的,所以大家都在一起等你。晏西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们都在旁边。”
佟羌羌:“”
晏西提醒大家:“快进去吧,别冻着了。”
“对对对!走走走!快进去!先进去再慢慢说!饭菜都热着,就等你们回来!”
庄以柔包住佟羌羌凉凉的手,母女俩最先往里走,晏嘉紧随其后。
晏西特意慢了一步,和梁道森并肩,低声道:“韩烈来了。”
梁道森的步伐当即一滞,眼底有愕然一闪而逝,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佟羌羌的背影,问:“见到面了?”
晏西点头:“在酒店不小心碰上的。我赶去的时候,他正打算带走小音。小音被他吓到了。”
梁道森沉吟数秒:“先进去,别让她们等。之后再细说。”
晏西微微颔首,表情略为凝重。
韩烈从悉尼飞去珀斯后的第二天晚上,麦修泽就风尘仆仆地赶来了,一把将佟羌羌的各种证件甩到韩烈面前,第一句话就问:“小侄媳人呢?”
韩烈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对麦修泽皱了皱眉,不答反问:“你来干什么?”
麦修泽恨铁不成钢地冷哼,“石筱都已经告诉我了!”
韩烈没搭理麦修泽,重新垂下视线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表格。
“我问你,小侄媳怎么就变了身份不是小侄媳了?还多了个什么快要结婚的未婚夫?什么来头啊?”麦修泽连发炮珠。
“不知道。”韩烈表情冷淡。
“什么不知道?怎么又不知道?我问你小侄媳怎么来的澳洲你也不知道?不知道你怎么不去查?”麦修泽气急败坏地满口教训,“我还听说你没争过人家未婚夫,小侄媳二话不说屁颠屁颠地就跟人家走了?你不是和小侄媳二人世界了吗?都干什么了?怎么连个人都拴不住?”
韩烈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麦修泽冷笑,把一方请帖“啪”地拍到韩烈面前:“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装装装!”
韩烈盯了请帖一眼,挪开视线看向麦修泽,眸光凛冽:“我装什么了?”
“装冷静!装淡定!装不在乎!”麦修泽简直要把口水全喷韩烈脸上了。
韩烈在一秒钟内面无表情下来:“我没有在装。也没什么好装的。”
“佟羌羌要结婚了啊?!她要和其他男人结婚了啊!”麦修泽觉得皇上不急急死太监说的估计就是他吧?
韩烈正从桌子前站起,走过去衣架拿外套,闻言转过身来,无波无澜地说:“我知道。她要结婚就结婚,关我什么事?”
说完他不疾不徐地穿上外套走出房间:“你太吵了。要睡这个房间留给你。我另外开房。”
“”麦修泽顿时一口老血卡在胸口。
紧接着的两天,麦修泽倒是突然安静下来,不再冲韩烈发火,好像自己在忙着什么事。韩烈办完珀斯的事情,又飞去墨尔本。麦修泽也跟着他一起飞。韩烈并不管他到底想干嘛。
第四天晚上,这次来澳洲的行程总算全部结束,隔天上午的飞机可以从墨尔本直接回中国。
韩烈没什么事情可以忙,坐在沙发上不小心发了会儿呆,反应过来时不禁拧眉这种感觉特别不好。他起身走进浴室冲了澡。难得地打算早点睡觉。
房门被敲响,麦修泽拎着一瓶酒走了进来,去吧台取了两只杯子,再走回沙发,“喝两杯。”
韩烈没有拒绝。他今天刚好也挺想喝点酒的。
两人很少这样单独在一起喝酒,大概因为各怀心事,所以气氛很沉闷,前半场彼此沉默,后半场才断断续续地聊了点匹隆岛那家希悦庭的情况。
麦修泽志得意满:“我看过报表。我设计的那两层楼的情趣房,试营期间几乎是客满的。”
韩烈瞥了麦修泽一眼,不愿意麦修泽太骄傲,所以不予置评。
麦修泽的两只手臂摊开分置在沙发后背上,姿态恣意地说:“虽然你比我长几岁,但要说男女感情的经验,我可是比你丰富。”
韩烈面露不屑。
“你敢说你谈的女人比我多?”麦修泽轻轻踹了韩烈一脚,“光你心里的那颗朱砂痣,就能把你熬死吧?累不累啊你。那女人都死多久了。”
冷不丁被他提及故人,韩烈的表情霎时有点不好看,起身,驱逐道:“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赶飞机,回去睡觉吧。”
麦修泽坐定在沙发里不起来:“你赶飞机,你睡你的觉,我又不赶飞机,我继续喝我的酒。”
韩烈略一怔:“你明天不回国?”
“不回啊,回去干吗?”麦修泽悠哉悠哉地翘着二郎腿,“后天小侄媳结婚,我明天当然要去猎人谷。别浪费了好好的请帖。而且我的酒还没买到,小侄媳她未婚夫可是酒庄的那位先生,借着小侄媳的关系,我这次大概可以多淘到几瓶好酒。”
韩烈的眼波微动,默了默,冷脸道:“要喝回你自己房间喝去。”
麦修泽勾着唇,兀自道:“梁音,25岁,梁道森和庄以柔的独生女,十一岁那年被人贩子拐走,失踪十一年后被找回后,一直居住新西兰,一年前入职旅游集团,开始从事酒店试睡员的工作。晏西,29岁,酿酒师,独自经营酒庄。父母双亡,有个小他5岁的妹妹。”
顿了顿,麦修泽摊摊手:“不好意思,你的情敌的资料有限,我暂时只能查到这些。以后再给你补充。”
韩烈没什么特殊表情:“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我说我的,你可以不听。”麦修泽的口吻有点无赖,从沙发上站起,踱步到韩烈面前,倏地问:“你今年几岁了?”
韩烈轻轻蹙眉,不明白他莫名其妙地是想干嘛。
“36?37?”麦修泽摸着下巴猜测,上上下下打量韩烈,随即道:“我不清楚曾希当年是怎么死的,所以无法了解她的死给你带来的伤。我只能说我很敬佩你能够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很久之前我以为你这一辈子大概就守着个死掉的女人过了。但是我很高兴,小侄媳出现了。”
麦修泽刻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不管你承不承认,反正在我看来,你明明就是对她动了心。韩烈,你已经不年轻了。男人到了这个年龄,已经没了像毛头小子那样对爱情的冲动,所以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有多不容易?你还非得用理智和冷静来克制?”
“还记得三年前我说过你一定会后悔?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答案。”麦修泽讥诮:“现在我要再说一遍,这一次你如果不去争取,一定会后悔!”
“老光棍!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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