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户房诸位常年接受他人吃请来说,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没享受过,原本对铁锅炙羊肉也仅仅是有兴趣,颇为好奇罢了。
当他们抓起筷子,伸进冒着热气的铁锅里,随意夹起一块两面金黄的炙羊肉,叼进嘴巴里,稍微咀嚼几下,早就被养刁的舌头一阵哆嗦,舌尖泛起密密麻麻的疙瘩,都是被羊腿肉的鲜美刺激起来了。
唐默伸手夹了块半肥半瘦的羊腿肉,含在嘴里,舌尖顶在上颚,往前轻轻一推,羊脂即刻化作滚滚热油,整个口腔都是浓浓的肉香,咕噜一声吞下大半口,笑道:“还不错罢!”
周围一阵“唔唔唔”声,都是只顾着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没人张开嘴巴应和,这一幕落在唐默眼里,心里暗暗发笑,脸上却没有任何表露。
“今晚这一顿,我们只谈风月,不说公事从今往后大家都是兄弟,在同一口锅里捞饭吃,有什么好处,我有的,大伙都有,你们捞到了好处,也记得多想想我。”
一个户房积年的副领班没有丝毫犹豫,频频点头,就是嘴里塞满了炙羊肉,说的话有些含糊不清:“好说,好说!这是应该的,就是户房的事,钱粮进出,小斗进大斗出,很麻烦的!尤其是钱库的库丁、粮库的粮差,尽是些看着鱼塘馋嘴的懒猫。你也知道,监守自盗这事吧!”
其他人一听这话,都说到关键点上了,惊出了一后脑勺的冷汗,都向教这人别说了,于是,八仙桌下面七八只脚都伸过去。
结果,这位积年的副领班没被踢到提点,反而看着身边几个后辈,冷不丁地来了声怒哼:“作甚呢?我说的有错!有错处,你们指出来,看看哪里错了?”
唐默侧身,目光绕过铁锅,看着这位“老库房”面前的高粱烧,忍不住想起一件事:“我那本体真身谢云烟,该不会在酒里动了什么手脚吧?这高粱烧都快赶上自白剂了!”
“潘头,我不是说过了吗?咱们不谈公事,只说风月我说,这条小南门的蚰蜒巷尽头,有一家洗脚沐足的小店,据说手艺很不错,浸脚的热水都是高门大户秘传的药浴,待会我请客,诸位赏脸去试试。”
姓潘的老户房听了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唐郎君,你呀你真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第一把火就是笼络我们这帮老骨头,看起来不像是做大事的,你究竟想干什么?”
其他人听了,也是颇有同感,双眼如同钩子似的,搭在户房代领班唐默的身上,谁知他没有丝毫躲避的想法,眼神也没有犹疑不定,反看过来。
“新官上任三把火?潘头你说的太对了。可是,我这代领班算什么新官?不过就是被人推出来抗雷顶包的,无论做什么,是好是坏,都没区别。那么我何必费心费力地做事?户房一块铁板,少了谁不都是照常运转?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是有你们商量着办吗?”
唐默放下筷子,双手合掌,忍不住上下摩挲:“我呢,不想管事,最好是有什么事也别找我。这几天,我来做东,安排各位吃好喝好受用着,等到新的户房领班就位,我也就功成身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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