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挽春断然不可能生出上辈子的心思,这一世,他至多对盛渊有师兄弟之情,至于别的凡情俗爱,谢挽春上辈子被牵扯的厌烦至极,一辈子都不想再有了。

至于恨意,谢挽春想不出能有什么方法排解,只能看修行无情道之后会如何,当然,如果把爱恨嗔痴一并忘掉最好。

李夙踏上门板,在谢挽春身后道:“师兄,看见了吧,自从你闭关之后,他就每天都来看你,还不进来,问他原因他也不讲,真是奇怪。”

谢挽春眉头微皱:“每天都来?”

李夙道:“嗯。没错。”

这是吹哪门子的歪风邪气?上辈子的情况明明与之相反。盛渊刚进门的时候,自己可是成天找他嬉闹的一个,而盛渊则是不厌其烦的那个,如今他俩的境界却掉了个个儿,但他可开心不起来。

谢挽春轻轻咳嗽了一下,随后抱剑站在竹林一旁。

盛渊听见声音猛的抬头,只见草色深处的青竹旁边,谢挽春一袭白袍衣袂翻飞,面如冠玉仪表不凡。明明是多情的桃花眼,此刻却寒光毕现,如同一块冷玉一样摄人心魄,少年的身体青葱的和旁边的翠竹一般,笔直且修长,白色腰封紧紧的将腰肢勾勒出来。

盛渊再不敢看,只能做贼心虚地低下头。

李夙冲他喊道:“三师弟!你进来说话!别在外面傻站着了!”

谢挽春没想到李夙这么猝不及防的一嗓子,还没等他阻止,就见盛渊推开了竹屋的外门,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了。

谢挽春:“……”

也许是几年的喜欢和痴缠,导致他对盛渊实在是太熟悉,单单凭借盛渊走来的步调,他就能联想起上辈子盛渊的种种,盛渊为数不多的调笑,练剑时一本正经的模样,甚至对时越含情脉脉的眼神他都一清二楚。

如果这样不痛不痒的回忆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蚕食,谢挽春倒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等他修行无情道之后,就是让他整天面对这张脸,他也能板上钉钉的保证绝不想起一丝爱意和恨意,谢挽春在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尽早修成无情道术。

盛渊缓步走来,在途中他没敢抬起头正视他的大师兄,只能恭恭敬敬地微微低下头,看着谢挽春的下巴和脖颈。

盛渊走到谢挽春跟前,两手伸出交叠,道:“师兄好。”

没了那天在寒风中的瑟缩,少年清亮的声音确实招人喜欢。

谢挽春微不可查地退了一步,道:“我闭关的这几日,你都在门口等着?”

盛渊嗯了一声,由于他低着头,谢挽春看不清他那双眼睛里是什么神色,可他不得不承认,他心里恨比爱强大了那么一点。他一看这张脸就情不自禁的想到当初在南冥山,他是如何被盛渊设计,被挫骨扬灰……

不过,既然他选择重新来过,便不会报复盛渊,充其量对他的态度冷冷淡淡,别的他也着实想不出什么。反正,不喜欢盛渊、不夹在他们之间就好了。

谢挽春勉为其难提起一个笑容,道:“有心了。”

盛渊注意到这一抹笑,虽然勉强了一些,但也如同春风拂面。师兄对他笑了。他的手指在袖子里发着汗,把袖子攥出了褶皱。很不明显的,他的耳朵泛起了红。

一旁的李夙问道:“听师父讲,你的亲人会把你送到山上,怎么我们去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盛渊的声音不冷不热,他道:“父母亲去世了,家里的舅舅舅母将我送出家门便没再管了。”

这语气,和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的没有情绪起伏,李夙甚至觉得,盛渊在说着话的时候还笑了一下。

毛骨悚然,毛骨悚然。

盛渊的亲缘自不必谈,寡淡的和水一样,他二人也就没再追问。

盛渊道:“师兄的身体好些了吗?”

谢挽春接道:“挺好。”

不知是不是谢挽春的错觉,他从盛渊对他为数不多的话语中居然听出了一点殷切和希望,要知道他上辈子就没听盛渊这么对谁说过话,当然,除了时越。

谢挽春啧了一声,他一想起时越此人便容易怒火焚身,上辈子心魔缠身的时候就是如此,往往他只要一天之内想到时越,就通常一天不能消停,心魔会控制他的神智,等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往往面临的是灵力虚空的自己和被吓的哭闹不止的小师妹……

可以说成他一生之敌也不为过。

勉强把心里不适的情绪梳理好,谢挽春问道:“师父呢?”

盛渊如实回答:“在藏经阁。”

谢挽春一把将李夙手中的符咒抽走,随即避开盛渊走了出去。

李夙问道:“师兄!你干什么去?”

谢挽春答道:“找师父说清楚符咒上的事情。”

李夙了然,看来大师兄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断情绝爱了。

大师兄就是倔啊,跟王八吃秤砣似得。李夙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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