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纪年单手杵着长剑,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公子厢,脸上一湾清痕,颤声吼叫“混蛋!我下不去手……我答应过师尊不杀人的……可是好疼,你……你他娘的杀了我吧,疼……我怕疼……你给我个痛快,好不好”

山仙抽身欲上前,被山简抬手拦住了。

公子厢脸色煞白,定定地瞅着寒纪年,抬手一巴掌甩在寒纪年脸上,低声咒骂道“你个王八蛋……逞什么能,疼死你算了……”

“那我自己找个地方蹲着,你闹好了给我一刀。”

寒纪年吸吸鼻子,杵着剑,一步一挪走到令堂中央的香炉旁,仰头靠上午闭上眼。

公子厢又哭又笑地望着他,撇开脸,没有说话。

阎氏冷冷地盯了一眼那个被公子厢握在掌心的快要咽气的小妾,温声劝道:“公子先生消消气,消消气,她不过是信口开河而已……”

山简也适时站了出来,劝寒纪年道:“寒神医为人处事,济世救人,慈悲胸怀,桃李满天下,大家都是知道的。贱内不识好歹,不知那里听来的,随口胡说,口没遮拦,冒犯了公子先生,还请寒神医多多包涵,别与她一个女人家一般见识!”

公子厢怒不可遏盯着手里的女人:“他说别人我不管,可她说了阿谢,阿谢已经死了,一个死人,你凭什么侮辱她!”

灵堂内外的人不禁一阵唏嘘,闲言碎语此起彼伏。

山仙望向山简,山简装模这样地咳了一声,语气中看不出一丝愤怒,眼中亦是平淡如水,讨价还价似的道“依先生的意思,这事打算怎么样?”

那小妾渐渐地喘不上气,扳着公子厢的胳膊垂了下来,翻白的眼中满是求饶之意。但公子厢仍然不放手,他瞪着山简:“侮辱一个清白的人,你说该死不该死?”

山简怒道:“该死!”

那小妾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公子厢黑白分明的眸子在那一瞬冲寒纪年看了一下,随即仰脖子将滑落在衣襟前的白色孝布甩到脑后,逼回眼中的透明液体,吸吸鼻子笑了。

公子厢松开抓住那小妾脖子的手,半蹲下身,一把扶住靠着香炉疼得直流眼泪却没人赶上来止血的寒纪年,仰头问山简:“我想要她回去给我试药,前尘往事就一笔勾销,你看怎么样。”

寒纪年睁了睁眼,见公子厢眼中杀气渐失,眼中竟还有些溢于言表的欣喜之色。

山简咬牙看了二人一眼,低头磨磋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眸子有一瞬的猩红:“这是老夫的府邸,二位先生还是看清楚形式的好。”

公子厢扶着寒纪年从地上站了起来,冷冷地道:“那么,这笔账,山使君您想怎么算”

山简一字一句道:“老夫自会还你一个说法,包你满意。”

公子厢将信将疑,猛地把那小妾踹倒在地,在众目睽睽之中,立刻有几个身强体壮的仆从跑过来搀起她,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捶胸,一番折腾,那小妾总算喘过气来了。

但她醒来后还未来得及说一个字,便被山简示意身旁的君葭用一块布堵住了嘴,将她迷晕了过去,趴倒在地的另外两个小妾在一旁吓得捂住了嘴。

山仙瞳孔收缩,紧盯着山简接下来的决断。

“派一辆车送去帝都城内最大的一家青楼,终身不得赎出。”

山简说完这句话,眉眼危险地上扬,看了一眼公子厢,在诸位亲戚朋友惊恐万状还有寒纪年凌厉的目光里,将山仙拉到公子厢面前,逼她跪下,道,“以后,公子先生便是你义父。有他照顾你,为父便放心了。”

言毕,山简摘下额头上的白色布条扔在地上,踩着它拂袖而去。

一片混杂的人声中,族长提着拐杖跺着地,指着阎氏,气急败坏地道“你也太任性了,当初你依着使君,不顾一切非要接谢氏进门就罢了,还封她当二夫人。现在人死了,还这么草率处理。你怎能容忍公子厢这等的身份的人进府上来捣乱,这是唱的哪出啊,那小妾可是王夫人的亲妹妹啊……”

阎氏没有理睬族长的话,倒是将目光锁在公子厢身上,哈哈一笑,笑得眼泪鼻涕齐流,临走前盯着寒纪年与公子厢咬牙切齿抛下两个字“疯子!”

两个主要的人物走了,堂里的看够热闹的人也陆陆续续散了。

山仙跪在地上,连同他一起跪的还有公子厢与包扎好伤势的寒纪年。

堂里很安静,山仙侧过麻木的肩膀,问公子厢“先生与先母……”

公子厢盯着黑漆棺木,冷冷开口“我不是你父亲,亦不是你义父!”

山仙闭了闭眼,咬咬唇,哑声道“多谢!”

公子厢因要陪着山无疾去拜别亲戚朋友,一连在洛阳耽搁了好几天。

这期间寒纪年一直住在客栈,山仙去看望过几回,最后一次去的时候寒纪年正在收拾包袱,看样子是要退房。

“先生要离开这里了吗”山仙手里提着的粽子往后藏了藏,敏锐地发现寒纪年脖子上新添了几处暧昧的淡粉色痕迹,空气里好像也有什么不正常的气味在飞舞。

有什么东西在山仙脑海里来回碰撞。

山仙张大嘴巴,惊叫出声“先生,你都这样了,还这么不节制啊!”

寒纪年孟咳两声,铁青着脸“别胡说八道。”

山仙立即就懂了,指着他长长地“哦”了一声“先生其实肯大老远跑帝都城来,是因为这里有老相好对不对。我知道,我不会乱说的。”

寒纪年垂着左手,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来,是找我有事”

山仙点点头,提着装满了粽子的竹篮走过去放在挂包袱的木架子上,笑道“没事,就是……”眼前闪过一道青光,山仙睁大眼睛望着寒纪年腰间佩戴的青玉玦,愣了,“这不是公子先生的佩玉吗怎么跑先生腰上了?”

寒纪年别开了脸,呵呵笑道“是,是吗,他也有一模一样的一块玉吗”

山仙神色一变,摸着下巴盯上寒纪年的眼睛,点着头,又长长地“哦”了一声,咽咽唾沫“我又明白了。”

寒纪年肩膀一抖“你明白什么”

山仙大步近前贴着寒纪年的头发和肩膀,吸吸鼻子,然后一脚踏在床板,扫了一眼床帐,又收回脚,从摆放整齐的枕头抽出一根皱巴巴的红色发带和两三根黑亮的长发,笑道“这谁的呀”

寒纪年双腿僵直,硬声“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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