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屋里的婢女支开后,谢氏勉强打起精神坐起身来和阎氏说话聊天。

阎氏柔声道:“阿谢,你好生养着,总会好的。”。

谢氏靠在枕上,声音沙哑,面容憔悴:“之前,我失手烫伤了吹儿,真是对不起……”

阎氏自我安慰地一笑:“我不怪你,使君不在面前,你这样对我,我反而不习惯了。”

谢氏声音嗫嚅:“可事到如今,我看到你,也还是接受不了……这么多年了,厢郎不肯告诉我,你也不肯告诉我,你们究竟瞒了我什么,你和厢郎到底有没有……”

阎氏眉头一皱,情知她误会了什么,打断道:“你真的太多心了,我与岐王殿下半点关系也没有。”

谢氏咬唇央求道:“我都快死的人了,你还不告诉我,是想让我死不瞑目吗?”

阎氏忙放下手中的苹果和削皮的小刀,劝谢氏道:“你快别说丧气话,我告诉你,告诉你还不成吗。”说完突然站起身来,面对谢氏跪了下去。

谢氏大惊失色,忙叫她起来,阎氏木然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

“究其原因,都是我和殿下对不住你的,都怪我,都怪我怀了君不渡那狗贼的孽种。我想逃跑,他不让,跪着求我,他怕他娘子君夫人却又舍不得我离开,还用花瓶砸自己的头。”

“我疯了,怕他有个好歹,就跑过去看他的伤,谁知道踩到了瓷片,跌倒了。偏偏肚子也不争气,竟腹痛难忍出了血……”

阎氏抱头痛哭流滴:“我,我吓坏了,害怕极了,君不渡那个色鬼也怕闹出人命,连夜瞒着君夫人请寒神医为我接生……”

“我是后来才知道,你那晚上你与殿下天约了私奔,是为了躲避君不渡的控制……我要是早知道……我就是死也要帮你们缠着君不渡。寒神医说是条命,他认为君不渡就算不爱我,孩子无辜,我应该把孩子生下来。”

阎氏掩面而泣:“可君不渡压根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他不知道我一心求死,甚至一点也不想要那个孩子。我痛到大半夜,才生下一个半死不活的男胎。”

“君不渡就像个疯子,寸步不离的拿着刀逼着寒神医救那孩子。恰好岐王殿下拿着包袱路过,在门外听见了,误打误撞地跑了进来,才救了寒神医一命,那个孩子也死了……”

“孩子死了,君不渡就将一切都怪罪在我和寒神医头上。他先是把我派到你身边,又假惺惺地成全你与殿下。还让你们在君阁成婚。”

“我和殿下不知道他早有预谋,还真的以为他开始转性了,万万没想到你们成婚那天的婚礼上,他对着寒神医又在那碎碎念,说了些暗指寒大夫草菅人命什么的不堪入耳的话,还扬言要寒神医不得好死。”

“寒神医一怒之下与他动了手,殿下见了,禀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劝开了他俩,不料正中了君不渡的计。他故意拽着殿下说是要借一步说话什么的,拉着殿下去了后院……”

“我当时就觉得不妙,想跑回来和你说的,但没想到君不渡不仅打晕了殿下,还把我也打晕了……那晚上,他李代桃僵进了洞房……”

“而我,第二天就被那老色鬼赶出了君阁,过了没多久,阴差阳错还与你共侍一夫……”

谢氏花容失色一般合眼倒在床上,恍恍惚惚对阎氏抬了抬手:“这就是厢郎将我托付给他所谓的好友山使君,说我会过得很幸福,却不对我解释的理由我都知道了,你起来吧。”

言语轻柔,满怀释然。

阎氏太收住眼泪,坐回谢氏对面的椅子上:“人都会犯错,殿下不让我说,我自然得守口如瓶。殿下大约早就后悔那晚上让我给你端那碗安眠汤……他怕你怀上孩子,你们不好逃生……”

谢氏缓缓地合着眼,苦笑“不,我错了,我们都错了……殿下不是怕我们不好逃生。他不是,他从头至尾爱的人都不是我。不是我……他根本不爱我……不爱我……”

反反复复,字字带泪。

阎氏觉得有些不对劲,便端着盛苹果的盘子走上前去:“阿谢……你别说了,殿下怎么会不爱你,你被君不渡……他也没有怪你,他心里只有你啊。”

谢氏怔怔地摇头,哑声望着阎氏“他若爱我,便不会让我改嫁给山使君,即便是国破家亡,嫁给山使君是权宜之计,是为了我好。可我告诉过他,我在乎的只有他……可他呢,这么多年,偶尔在都城里遇到他,他看我的眼神也跟陌路人一样……”

阎氏闭了闭眼,咬牙撇开了脸擦了擦眼睛。

谢氏仍是呆呆地说着话“就算他不爱我,他也该来看看川儿啊,他抱过川儿……川儿也算是他们岐山王室的血脉……和他身上留着一样的血……”

“是这世上,他唯一的……”

阎氏哽咽道“阿谢……阿谢你,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啪”地一声脆响,侍候在门外的婢女们听到阎氏在屋里喊叫,都跑了进去。。

山仙和寒纪年恰好骑马回府,听到消息,急忙赶过去,却看见婢女们都围在谢氏的床前。

“二夫人,二夫人……”无论婢女们怎么叫,怎么掐人中,谢氏两眼直直地看着帐顶,嘴里念念叨叨往外吐白沫,一点反应也无。

“寒神医,快想想办法吧……”阎氏握着手绢,垂泪望向寒纪年,哀声叫道。

山简和他的三个小妾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不进不退,似是无能为力。

山仙傻傻地站在谢氏的床前,心如刀绞,急得快哭了,无助地望着寒纪年道:“寒先生,我求求你,快救救我娘,你一定有办法……”

寒纪年望着谢氏,垂下眼眸,他伸出两指,钳制住肩上的小白鸟的爪子。

婢女们见状,争前恐后地去端碗,碗端来了,寒纪年指尖一划,白色小鸟来不及挣扎,脖颈一伸,血液喷出滴进了碗里。

寒纪年看着谢氏被婢女们扶起来灌下新鲜血液,然后安然睡去,心事重重看了山仙一眼,道“重明鸟的血只能暂缓病情。我说了你可能不信,你娘其实早该走了,现在却还活着,也许是对你的执念吧。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我也说不清楚……现在唯一的途径,就是派人去求公子先生,他师出仙门,或许有办法。”

山仙一听急了,她很害怕也很迷惘,手心里全是汗,心跳一声高过一声,最终还是亲自骑了马亲自去表叔府上请公子厢。

公子厢却选择了避而不见。

山仙又去求山无疾,山无疾无奈地转达她“公子先生心情不好,不想见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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