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陵,莘离山,方圆百里,峭壁如屏,山似碧玉,簇簇桃花烂漫,如海如潮,美不胜收。

乐广背着包袱与卫君爬到半山腰,停下脚步沐风而立,远眺群山灼灼,近观花闹枝头,千姿百态。

处处暗香浮动,心情骤然舒朗。

静默中,乐广微微转头,看向右侧的卫君,他披散着头发,脸颊仿佛被桃花晕染成了水红色,明明那么小的年龄,却可以从他的神情举止中看到一种超越年龄限制的清灵灵的气韵。

他仿佛本就生在此山中的一潭幽幽泉水,一卷淡淡幽幽的云雾,轻轻靠近,便会沉浸其中,心向往之。

他不是来访山,倒像是来归家一般,眼眸中明澈又深沉。

乐广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

卫君蓦然侧脸“叔父。”

乐广连忙睁开眼,低头问道“玠儿想说什么”

卫君仰起头,看着乐广道“这个地方好美啊。”

乐广抿唇一笑,心领神会地道“嗯,是很美。”说完,又觉得不足,补充道,“还不及玠儿的万分之一。”

卫君垂下眼眸,转过头,没有说话。

乐广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弯腰哄道“叔父没有夸过别人,就夸一夸你,不可以吗”

卫君噘着嘴,转身往山上爬去。

乐广紧随其后,约半柱香时间,二人便看到一间小茅屋。

茅屋前,竹枝编篱,篱内种植了十来株碧绿的桑树,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提着个竹篮,正在摘桑叶。

乐广携了卫君的手走了过去。

“岐王殿下,请受鄙人一拜。”乐广撩衣跪下,真心实意拜了一拜。

那男子抱着篮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摘桑叶,目不斜视道“这里,没有什么岐王殿下。”

乐广也不起身,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抬头面带乞求地道“恕鄙人冒昧,心有所求,所以擅闯此山。这是一位寒神医写给岐王殿下的信,还请岐王殿下过目。”

男子一听“寒神医”二字,眼中一凉,揪下一片桑叶丢在篮子里,颤着指尖将乐广手里的书信夺了过来,拆开,信上写道

“厢君我知君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犯的过错,亦不想再见到我。但若君看到这封信,便容我厚脸皮求君一件事。君师出高门,仁心仁术,比我更胜一筹,若能救得卫璧人一命,感激不尽。

感君一回顾,思君朝与暮。

丁巳年三月十三日纪年书。”

公子厢看完书信,呆立片刻,睁大眼睛抖了抖信封,一片风干的白果叶从信封中飘落在地。

乐广拾起树叶,立身递给了公子厢。

公子厢提了篮子,敛去满目的忧伤,转身道“随我来。”

茅草凉亭里,乐广与公子厢对坐,卫君立于公子厢身后。

“把手伸出来。”公子厢倒了三杯茶,一一摆放在石桌上,说道。

乐广没想到公子厢一开口便是这句话,怔了一下,转过身,声音温温软软“玠儿,伸手来。”

卫君缓缓伸出左手,乐广握住他的手放在了石桌上。

公子厢正在喝茶,见状略微不适地皱起眉头,道“你俩都有病”

乐广颇为尴尬地辩解道“非也,只是玠儿他不惯与人触碰,还请殿下见谅。”

公子厢慢慢放下茶碗,伸出右手指尖试探着碰了碰卫君的左手手腕,见卫君撇开眼,他便闭上眼睛细细摸了摸卫君的寸心脉。

少时,把脉完毕。卫君面色惨白,右手按着小腹,神情痛苦。

乐广连忙站起身,卫君头一歪,软弱无力地向前晕倒,倒在他怀里。

罗帐轻挽,凉风扫径,睡榻边,乐广伸手抚了抚卫君挡在眉前的碎发,问道“殿下可有办法”

公子厢捧着茶碗,呷了一口,倚着门,苦思冥想一阵,道:“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试试,就是不知道乐君敢不敢去。”

乐广不疑有他,稍稍振作起来,道:“何地?”

公子厢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卫君,像是做了很大决定似的,慢悠悠地道:“徒太山。”

乐广怔住了,徒太山离此约五六千里,他光是从钱塘到沅陵就花了十来天,若是去徒太山一来回,那可不得两个来月。

“殿下有几分把握可以治好玠儿?”乐广不敢冒险,却又不得不试一试。

公子厢道:“十之二三。”顿了顿,见乐广一脸苦相,又道,“太古时期,胥界至尊堕莲生游历大荒不咸山,在山脚下的肃慎国收服了一只兽首蛇身的琴虫。这不咸山便是现在的徒太山,据说那条琴虫就是一条怪蛇,未渡劫为妖之前遗留一副蛇蜕在不咸山,凡身有恶疾者,取蛇蜕拭净敷之,经宿即愈。”

乐广面有喜色立即站起身来,催促道:“既如此,现在就出发吧。”

公子厢笑道:“不急,徒太山离此太远,一来回恐怕会延误小郎君的病情,不如我去请我师傅协助,他道法高强,有腾云驾雾、补天遁地的本事。有他陪同,定然能事半功倍。”

乐广躬身行礼,慎重道:“劳烦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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