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卫君醒了来,又好像忘记了白天的事一般,抓住乐广的手,拔下他手上的玉扳指,放在枕头上滚着玩。

乐广侧着身,看他不知疲倦地玩了好一会儿,笑着道“玠儿要是喜欢,就送你了。”

卫君歪着头,看着乐广“叔父,玠儿是谁”

“……”

乐广像被雷劈了一般心胆俱裂,他强作镇定地低下头,左胸的位置一阵阵悸动,如数百根针翻来覆去穿扎一般,裂开了无数条缝隙,疼,疼得他不得不低着头,低得和卫君的头一样高,整个人却仿佛只有那颗心还有知觉,其他地方压根就像死了一样麻木。

乐广眉头皱在一堆,不敢轻动,只咬牙问道“玠儿是谁你不知道吗?”

卫君一脸天真烂漫地望着乐广“不认识呀。”

乐广没忍住,一把抓住卫君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那卫叔宝是谁你知道吗”

卫君摇摇头“不认识呀。”复又抬手去擦乐广的眼睛“叔父,你为什么哭”

乐广鼻子一酸,手指微颤,慢慢地松开卫君的手,抚着心口,别扭地笑道“我没哭,天气冷,冻着凉了。”

卫君也伸手去抚了抚乐广的心口,哑声道“那叔父你要多穿衣服。”说着拉过被子,盖在乐广和自己身上,轻轻说道“这样也很暖和。”

乐广心口渐渐平复,旋即勉强一笑,望着卫君道“我叫你玠儿可好?”

卫君眼睛眨呀眨“我的小名叫玠儿”

乐广眼圈微红,点点头“你叫卫玠,字叔宝。”

卫君敛眉“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乐广柔声道“卫叔宝,多好听的名字啊。”

“可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那我……叫你玠儿”

“嗯。”

“玠儿在哪上学还记得吗”

“上学?”

“对呀,玠儿再过三个月就十二岁了,还没有上学吗”

“不知道呀,我只记得好像从墙上掉下来,后面的忘记了。”

“怎么会忘记了呢,你没有掉下来,我接住你的呀。”

“哦,有吗我想想,好像是接住了……”

“你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

“记得一些,我记得叔父送了我一本书,书在哪去了呢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了呢?”

“一会儿我帮你找书,不过书名叫什么,玠儿还记得吗”

“记得呀,叫山海经。”

“还有呢?”

“叔父说,明天那棵桃树就会开花。”

“还有呢”

“那株桃树开花了没有呢?”

“开了呢。”

“那我们为什么不回家呢,要住在这里呢?”

“因为你生病了呀,我们现在住在大夫家里呢。”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呢”

“去找你母亲吗”

“母亲……”卫君陷入沉默,目光空洞,趴在枕上,好像在努力想着什么。

想了许久,他忽然伸出自己的右手手指放在眼睛下看,问道:“叔父,我的手怎么受伤了?”

乐广也同他一起趴在枕上,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袖中拿出之前写的字据,展开:“那这个呢?可还记得?”

卫君“咦”了一声,盯着那密密麻麻的几行字,看了又看,问:“谁写的字?乐令是谁?”

乐广轻声笑道:“我写的,乐令是我,我的名字叫乐广,字彦辅。”

卫君盯着乐广,噘嘴嗔怪道“你为什么要把我写死?”

乐广哭笑不得地道:“这是你让我写的,你也不记得了?”说完他仔细观察卫君的神情,看他没有任何印象的样子,已然确认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不禁在心里默默祈祷,如果他一辈子都不记得,那就好了。

卫君换了个姿势,盖着被子躺平了,两手直直地放在被子上,奄奄地道,“叔父,我饿。”

乐广连忙直起身,说道:“我去给你传饭,一会儿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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