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口守了两人,老方默默出了院子,另有两人压着奚云,将他扭回桌边坐着,魏从曳重新坐下,鹤青手里拿着汤匙,有一搭没一搭搅着碗里的汤。
“没想到,今日魏大人是为奚云摆了个鸿门宴!”青年被压着双臂,气得血气上涌,脸色发红,见挣脱无望,怒瞪着魏从曳,“你想做什么?!”
后者一挥手,示意影子撤了对他的钳制,道:“公子误会,我们并无恶意。”
奚云冷笑,“如此迂回引我入局,必有不可告人之事,就算无恶意,也必然令人不齿。”
“公子不愧是琳琅阁老板,好厉害的一张嘴。”魏从曳一笑,将他的酒杯斟满,“那我也不废话了,我等此行目的只有一个,您的父亲南宁侯,魏某想和他见一见。”
“见他?”奚云面露了然,讽刺道,“你怕克伦那个废物坏事,还想拉我父亲入伙?”
魏从曳闻言不禁笑道:“我道公子与世子兄友弟恭,感情甚笃,想不到一朝变脸,会这般……这般直白。”
后者转开脸,显然不愿多言,“魏大人无需再做无用功,我父亲不会答应见你,更不会与南王合作。”
“那若是……”魏从曳迟疑,继而道,“我以公子性命相逼,他难道还会避而不见?”
“你!”奚云面色一滞,怒极反笑,环视院中一干人等,目光瞥过旁侧站着的安命,“你大可试试,若是这样做,就凭着你这群座下走狗,能不能走出士真!”
“哦?可前日世子不是说,他对矿山匪商无力管束,怎么到奚云公子这里,便如此有恃无恐?”
奚云却不说话,满脸写着“莫要将我与废物相提并论”的傲踞。
“那……魏某不才,便斗胆试试?”
男人笑道,“来人,斩下奚云公子一根手指送到南宁侯府,可怜天下父母心,南宁侯再淡泊名利,从今以后怕也是要再考虑考虑。”
话一出口,青年终于变色,起身往后一退,“你敢!”
然而魏从曳神色温和,却并不改口,任由两名影子上前,他这才想起城中关于魏从曳的传言,然而当日相见,只觉得公子如玉,并不像个手段狠毒之辈。
他视线转向鹤青,讽道:“大人就是为了这名女子,打断了魏家二公子的腿?”
被问之人一愣,他迅速从衣襟内扯出随身携带的一物,往唇边一抵,旁人这才瞧清那是一枚通体纯黑的断哨,尖啸声霎时于院子上空炸响。
魏从曳抬手拦住准备上前的影子。
片刻后,奚云冷然道:“你不是想见我父亲吗?先过了他这一关再说吧。”
院子里浓绿的树荫簌簌作响,有人警觉地抬头,“起风了。”
“咔嚓”,只见空中极速掠过一道身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奇三刚落到魏从曳跟前,一手拿刀,另一手捏着刀背,以刃为盾,下一刻房上青瓦被一股无名之力掀起,天女散花般纷纷落地。
奇三猛地发力,正正击断直朝这个方向袭来,混在其中一把像是削菜用的短刀。
“小兄弟,功夫不错。”一高大男人倏地出现在屋顶,又纵身跃下,稳稳落在奚云身前,“不过为何,要为难我家公子?”
他一头斑白的发,但双眼清明有力,光看脸却不过四十出头的模样,身着灰布衣,脚踩粗布鞋,若是在寻常街道上,定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百姓。
“谈不上为难,”魏从曳起身,笑道,“不过有笔买卖想和南宁侯做,奚云公子的意见恰巧与我相反而已。”
奚云冷笑,“只不过意见相反,便要斩人手指,在下不才,竟从未听过这样的买卖。”
灰衣男人闻言眼神微动,威胁地看向呈包围状的一圈影子,“既如此,这笔买卖我们做不了,这位公子,请让条路容我门离开。”
魏从曳笑道问,“做不了做得了,这位大哥说了算?”他一拍手,“那可劳烦大哥为我们引见南宁侯?我们王爷久闻侯爷大名,很是想结交。”
男人眯眼,“哪位王爷?”
“自然是遥疆南王,颜余善。”
话毕,却见对方面色一冷,好似立刻知晓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当即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还请各位好自为之,不然休怪在下无礼!”
说罢,他带着奚云就要走,影子却紧跟而上,顷刻间双方便交手起来,偏来人功夫极高,带着奚云还能不落下风。
魏从曳伸长了脖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喊道:“大哥,道同不同,还是得先走过才知道啊,要不然你先试试?”
说话间,影子勾九一把钳住奚云手臂一翻,后者痛呼一声,灰衣男人面上薄怒,当即发力一掌,奇三见状忙拉过勾九,迎面接掌,掌风如刀,刮得人几乎站不住。
却不想他只是虚晃一招,风一般掠到魏从曳跟前,想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安命慌乱出声,“公子!”
危急之际,两人之间突兀地横插过一柄缠着白布的弯刀,刚猛的劲道灌入其中,不仅挡住灰衣人的攻势,还迫使他退后一步。
灰衣男人并未使出全力,但亦被打乱步调,不得已调试吐息片刻,这才正视院中唯一的女子,带着淡淡的惊讶道:“我竟不知,南王身边围绕着如此多的高手。”
鹤青收刀,肩背挺直,道:“密苏将军,您不记得我了?”
密苏将军?
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众人心下一震,这人竟是前士真国护国大将。
传闻兵败那日,他本欲自刎谢罪,还是士真王竭力劝阻,这才打消了以死殉国的念头,只是戎马一生狼狈收场,密苏一夜便白了头。
如今看来,传言竟没做假。
密苏一顿,定眼瞧她,半晌摇头,道:“我和姑娘见过?”
鹤青道:“四年前,遥疆有商人来士真做买卖,你们士真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着他面拿的是好料子,可银子到手,料子走水路到了遥疆时,那商人才发现东西被调换过,全是次品。”
“但旁的地方珠宝石料比不上士真,有人便花钱让我发财门走一趟。”
密苏脑中缓缓涌现与她话中内容相符的场景,竟真想起了些东西。
那群士真的商人仗着是自己的地盘,做了一手霸王买卖,却没想到那回遇上了硬茬。
他亦是未曾想到,一个十四五的女娃竟有如此通身的本领。
“是有这么回事。”
“我途经那里,一伙计慌慌张张跑出来求救,说那院子里头杀人了。”密苏回忆道,“我忙跟进去瞧,正巧见着一大汉被拽着膀子抡在地上,满脸的血,牙落了一地,被打得很惨。”
而打人的,是个身着绛紫衣裙的小姑娘,腰间挂着弯刀,露出衣袖外的小臂虽瘦,但臂上肌肉极为漂亮。
密苏道是为何,一瘦高的男人说自己是苦主,这伙人聚在一块儿骗钱,他们报了官,可当地的县官却欺负他们是外乡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勤快了半天便不管了。
他们不认识密苏,士真人却是认得的,当即如吓傻的鹌鹑,气都不敢喘,只有那女娃一拳一拳往那大汉头上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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