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青调整着腕上的花串,问道:“公子怎么在这儿?”
“出来办事,随便溜达。”魏从曳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手心,鸦羽似的睫毛轻颤,目光不离她额边长生花,“从前没见你特别喜欢这些东西,怎么突然有兴致了?”
“方便走动。”她解释道。
粱人男子便罢了,尤其像魏从曳这般,常人不会轻易招惹,但女子就不同,光是出来这一早,已遇上三次士真男子的无理调笑。
好在李召同路才免去不必要的争端,她们买一身士真女子衣裳的目的也是如此,头上的花样,却是翠红闹着要画的。
老方抱着盒子蠢蠢欲动,他可瞧清了那位李公子看鹤姑娘的眼神,本着为主子分忧的意思,男人抬脚往前一跨未语先笑,“嘿嘿,姑娘,您看这……”
话未说完,耳边一声轻咳,他下意识看去,只见魏公子眼含警告,若是没意会错的话,是叫他:滚回去!
老方愣了愣,结结巴巴道,“这,这时候也不早了,府里的厨子是特意从遥疆请来的,”他干笑一声,“士真的菜会做,地道的南方菜也会。”
几人都没说话,最后鹤青开口道:“那就回去吧。”
翠红慢了一步过来,她贯是喜欢红色,一身黑与红交织的斜肩裙子,露出一边漂亮的肩膀,经过的人多看两眼,她便更大胆地回视,额边红色花汁绘成的图案也突然多了几分妖气一般。
她见了魏从曳,欲笑不笑道:“哟,魏公子怎么有这个闲情逸致到这儿来?”
后者淡笑道:“碰巧而已。”
回去的路上,鹤青和翠红走在前面,魏从曳和老方缀在之后,而李召本来抱手走在一边,待到拐进小巷后,老方战略后退,换做了自家公子和李公子并肩而行。
从后看,李公子一身玄色劲衣,宽肩窄腰,而自家公子亦是毫不逊色,老方不禁腹诽,这要是换做自己,恐怕也难以从中挑出一个更合心意的来。
阳光正好,照得魏从曳一双眸子呈琥珀色,然而他神色不明,目光虚虚落在侧方,直到耳边响起一道男声,带着不明意味的笑:
“魏大人可能不太清楚,小鹤不是向来不喜打扮,只不过是职责所在,不容许她太过在意容貌衣饰。”
“往前走两年,她最常穿一件青白色的薄纱裙子,坠红玉的围髻,范家书院的学生哪个不喜欢偷偷瞧她?”
说着话,李召余光里那双从容执扇的手逐渐收紧成拳,“咔嚓”,木质的骨架上一道突兀的裂痕显现。
他停住脚步,侧头轻笑,锋利的下颌线带着股天生便瞧不起他们这些官宦子弟的嚣张,道:“魏大人,小鹤不喜欢拘束,相府门槛太高,不适合她。”
青年闻言一顿,一路刻意压制的愤怒忽而高涨,又随着扇骨断裂而消散,他笑道:“那有如何?”
他想着李召话中,不过十五六的少女模样,唯能与之一比的,恐怕只那时为躲避南王而跳上自己马车的鹤青本人。
可难不成要像个小人一般将他们有过的亲密一股脑说给李召听,叫他知难而退吗?
他先一步跨进门槛,扔下一句:“李兄,人可不能永远活在十五六岁……”
午后,魏从曳呆在房中没有出门,无论是因为即将赴任士真郡守,还是南王欲意谋逆,随便哪件事都事关身家性命,他若是太闲才叫人奇怪。
安命将影子送来的信轴拿到房中,“公子,靖远公子亲笔的,您要现在看吗?”
魏从曳睁眼,他手里一叠关于士真的消息,闻言抬手揉了揉眉心,“嗯,信上写了什么?”
安命道:“靖远公子说南王府最近的动作不少,尤其是王府内出现一批功夫奇高的江湖人士。”
“他先后派了两批人出去查探,第一批尽数折了进去,第二批小心谨慎,几经周折才将所见所闻传回。”
“江湖人士?”魏从曳不禁皱眉,那日在鹤家的伏杀尚且记忆犹新。
“南王筹谋已久,这批人恐怕准备着对付我们,对付范家,只等时机成熟。”
“吩咐下去,即日起,全院提高警惕,若有可疑之人,低调行事,莫要打草惊蛇。”
“是,我这就去。”安命将信放在桌边,日头正盛,他顺手将外间的竹帘放下,这才掩门而出。
窗外已有知了懒叫,魏从曳再次闭眼,短暂打了个盹儿,大半天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
待处理完往大小琐事,窗外已点亮了防风的灯笼,身着蓝衣的小厮站在门口,恭顺道:“大人,天暗了,小的给您点灯。”
那小厮眉清目秀,性子也机灵,魏从曳多问了句:“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露白。”
“露白……”他笑了笑,“名字不错,可读过书?”
小厮点头,颇有些腼腆,道:“读得不多,不过小的打算攒些钱供弟弟读书,将来说不准能考个秀才老爷。”
魏从曳点了点头,“寒门不易,你可要多费些功夫。”说罢,他起身升了个懒腰,“不必点灯,我出去走走。”
说罢,随手捡了个镇纸将书信压住,抬脚便出去了。
宅子宽敞,院子后头还有个花园,只是没什么人侍弄,花野草野,别有一番风情。
他负手看了一会儿,一个提着扫帚的下人过来,眯眼看清了人之后,正要行礼,魏从曳抬手阻止他,左右看了看,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下,翻身进了身后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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