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摆了摆手,“姑娘不必多礼,我这就带公子回去了,”说着,还尽忠职守地帮主子卖惨,“公子喝多了酒,醒来没有醒酒汤,必会不舒服。”
鹤青不知听没听懂,回道:“安侍卫辛苦。”
巷子狭窄,马车只得往前多走些距离,在岔路口才好调头回去,魏从曳安静躺在车内,外衫被叠好枕在后脑之下,车身调转,带着他晃动了一下。
“咳……”
安命探头进来,带着忍了多时的担忧问:“公子,你没事吧?”
魏从玉轻轻动了动肩膀,抬眼望尽一片雪白,他疼出了一身的冷汗,苍白着脸摇头,“没事。”
耳边女人的哭喊声还没停下,怕是被自己几句话也激出了旧恨。
魏从玉双腿断了,偏偏不知哪个长舌妇说给魏大夫人听,她还有一丝清明顾念着家丑不可外扬,悄悄将人从城外接了回来,从偏门抬进了魏府。
而后便是不发不可收拾地发作,雪下得最大的那日,魏相请了家法,雪白的里衣见了血受了雪,魏从曳抬头看向双目含恨地妇人,咬碎了牙也没说一句软话。
院门一响,簌簌声中,花靖远踩雪而来,撩袍一跪,先向魏儒英磕了个头,“相爷,西北一行,暗部折损大半,就算有所疏漏,也绝不是公子有意为之。”
“且为了救二公子,阿曳险些丧命于敌手,还请您饶了阿曳这一回!”
“一派胡言,”大夫人撑着丫鬟的手,险些没气晕过去,“不过是个江湖女子,你带去的人奋力一搏,难道还杀她不得,父亲,这都是诡辩之词!”
魏从曳卸下绷着的一口气,闷哼出声,而后艰难道:“若奋力一搏,数十人命换他一双腿,也在所不惜吗?母亲,难不成,您养尊处优久了,便不把旁人的命当命了?”
“这皇城脚下,便是有,也只那一位人上人能说这话……”
“你!”魏大夫人骇得面色一白,“你,你这不肖子,我含辛茹苦将你养大!”
魏儒英不轻不重打断她,“休得胡言乱语!”
他看向魏从曳:“我再问你,那女子,与你是何干系?”
“砰!”宽厚的沉木打在肉并骨头上,魏从曳身体紧绷一瞬,艰涩道:“并无干系。”
魏儒英不说话,接过亲信递来的纸筒,摘掉筒帽,将其中画卷往地上一抛赫然是他挂于曲别居书房那一幅,鹤青手执宝剑之图。
雪水浸透画纸,不消片刻,水墨脏污。
既已查清,又何必再问,装模作样给人申辩的机会,生怕旁人不知道他的宽宏大量。
魏从曳闷咳出声,带出一丝猩红,他双目含恨看向镇定如斯的一朝权臣,讽道:
“魏琅便是个情种,为了个女人能三尺白绫了结残生,我是他的种,喜欢个女人喜欢得六亲不认,有什么稀奇?”
“砰咚”
魏从曳肩膀一抖,后背的痛感迟缓地褪去,他睁眼,视野里是一片轻飘飘的锦缎帘子,转头平视上方,思绪跟着回转,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褪去。
他缓缓撑起身子,“安命?”
外头驾车之人一顿,“公子……”
“到了吗?”
边问,他掀开帘子往外一看,入眼是有些陌生的巷道,而不远处长了个男人,宽肩长腿,背影挺直,他身前还站了个女子。
魏从曳披头散发,脸夹笼着轻纱一般的红,眉又像特地拿螺之墨画过一般浓黑,中衣松垮套在身上,一只脚上薄靴半挂着,好似刚从勾栏院里出来一般。
那双狭长的眼发癔症似的盯着两人。
李召手上拿着一串穿好的白兰花,脸上挂着少见的赫意,“阿青,今年的花开得好,你拿着挂衣服上。”
安命站在马车旁,瞧着自家公子那仿佛要吃人的模样,忙大声咳嗽两声,“咳,咳咳,公子咱们还是……”
李召侧头看去,瞧见他那副浪荡模样,当即冷脸挡在鹤青身前。
“魏大人喝多了,还有裸身的嗜好?”
魏从曳轻笑一声,坐不稳似的晃了一下,然口齿竟然伶俐得不像个醉酒之人。
“本官此番去往士真赴任,必定困难重重,听闻李军爷武艺高强,干脆本官明日亲自去一趟巡防司,向卫司讨个人情,请李军爷陪本官走一趟,不知您意下如何?”
李召无所谓道:“大人请便。”
小风一吹,鹤青抬手推开自家院门,关门前给安命留了句话。
“给你家公子,穿件衣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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