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潮湿阴冷的地下室走出来之后,赵伶仃就没再说话。
她抿住唇,夕阳与夜色交接的余晖投射在她的面容上,竟然有一种凄然的美。
然而这样的感观,也只是第一次见到她的人才会产生的错误感知。因为下一秒,这个看似悲伤的魔女就转过头来,浮现出的笑容狡黠明媚,“臣栖同学,不想问问我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的吗?”
邻近的校园咖啡店。
少年的手指修长,腕上的肌肤是苍白的颜色,交叠起来的手背上是绷紧的青色血管,汩汩流着的皆是咖啡馆里冷郁的蓝调。
他的眼瞳干净清澈,坐着的方向正对着透明玻璃窗的时候,赵伶仃可以在其中看到整场日落。
叫好咖啡后,赵伶仃笑眯眯转过头问他:“说吧,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帮忙的?”
虽说现在置身温暖的室内,但是她玲珑的鼻尖上有隐约冻伤的痕迹,掉了唇彩后的嘴是有点病态的嫣红色。
然而她纤瘦的背永远是挺直着的。
臣栖收回视线,“明天是古典乐的小测,你准备得怎么样?”
赵伶仃微一挑眉,“你叫我留下来,还真的是为了帮我复习功课?”
“真是善良绅士的好搭档。”
然而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感谢的意思。
赵伶仃喝了两口柠檬水,原本有点哑的嗓音也清润起来,“如果这是搭讪的话,正常的女孩子要给你不及格的成绩了。如果真的想要开启一段话题的话,你还不如问我感兴趣的话题,比如说我是怎么知道他们在地下室里的。”
她唇角勾着的笑意更盛,神情纯洁无辜,光从表情来看,是再通情达理不过的可爱老师。
臣栖抬眸看她一眼。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在地下室里的?”
语气是礼貌绅士底线的最大敷衍程度。
赵伶仃乐出了声。
这个时候,美式咖啡端上来了。
滚烫的蒸汽濡湿她明丽眉眼,于是表情也模糊在一片微苦回甘的可可豆香气里。
虽然这么说显得不太地道,但实际上,赵伶仃很早就看到过体育室里那个惶惶急躁的姑娘。
在演唱会大灯照到观众席A排1座的光影上,在吴阿朗生日时走过校门口时碰到的微笑着递出饮品的咖啡车上,也在聚集了五位数粉丝等待新鲜投喂生图的账号上。
对方是个站姐。
或者说,从吴阿朗还是个练习生的时候就开始付出大量金钱和精力办站子的,元祖站姐。
都说最前线的站姐和臭名昭著的私生只有一线之隔,但因着她陪伴得足够久,总该有些特权,是比在签售会上能叫出名字、写下定制的签名、见到时会特意挥手都更加亲密的特权。
追星的小姑娘都说,比爱豆的父母和老师都了解本人的,就只有前线站姐。
虽说这话不知可信度为多少,但是放在吴阿朗身上,是绝对不假的真理。
这站姐从吴阿朗还是个爱哭鼻子的正太时期就陪在他身边,亲眼看着他抽节长大,骨骼硬朗结实,圆滚滚的脸颊瘦削下去,五官变得有棱有角,逐渐风靡整个娱乐圈,脚底下踩着的土地都燃烧着金灿灿的钱。
也逐渐看他玩得更野。
她放出的一些生图,大部分粉丝都看不出地点在哪里,但是赵伶仃一眼就能看出背后汤姆森教科楼特有的装潢颜色。这站姐喜欢记录,通过一些放满滤镜和沉郁色调的照片来诉说包容与倾慕,有些是空旷的走廊,有些是逼仄的仓库,有些是无人经过的废弃厕所。
丢满套子、烟灰、锡纸和所有见不得光的其他。
想要站姐缄口不言的方法是什么?
钱?人家贩卖周边的钱足够赚一处复式双层。
那么,爱?光用言语表述太过于单薄,不如就用身体力行,反正吃亏的也不会是他。
旁人看不出,但是赵伶仃光从接连放出的照片与单薄的话语,就足以从账号的最新动态定位这俗套连锁故事的一环。既然是蓄谋已久,就必然不会再有失败的道理。
最后刷新的页面上,是这个资深站姐心灰意冷的告别,说以后山高水远、别再相逢,还讲分手.炮打得太烂,浪费自己人生的两分钟。
发表的时间是两人离开体育室的十分钟后。
看来谁都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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