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乔禾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上头的那几个人扎在一堆,看着像是三堂会审般,她攥了攥衣袖,鼓足勇气,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连磕了两个头:“求求大人们替民女寻寻我哥哥,他自本月初离家后便再未有过音讯了。”

柳素心里一咯噔。

感情槐娘替她寻的人还是个叛逆少年郎?

“你先别急,慢慢说。”柳素安慰那小姑娘,眼里有一些鼓励。

乔禾是个实打实的乡下姑娘,若不是这回哥哥不肯着家,她也不会这样不管不顾地就找出来,一路上风餐露宿的,还连连碰壁。

是以当柳素宽慰她时,小姑娘心里很是感动。

“我哥哥叫乔烜,爹娘对他寄予厚望。可是哥哥十二岁时,爹娘便相继离世,乔家自也是一蹶不振起来。哥哥只会读书,成天与他那圣贤书为伍,不懂操持家业,很快,乔家的产业便被那些旁枝蚕食,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乔禾也只得绣些帕子衣物什么的来贴补家用。

哥哥说,待他高中,必要让那些欺负过他们兄妹的人好看。

可是一年前的乡试,哥哥被黑心主考给轰出了考场,并被终生取缔了科考资格,自此,哥哥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乔禾缓缓道来,一段辛酸往事就在这只言片语里悄然呈现。

“我知道哥哥素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可是......可是他也不该瞒着我要去入赘!”小姑娘说得义愤填膺,丝毫没注意到在场的某人脸色如五彩酱缸似的,变了又变。

柳素硬着头皮道:“那人家......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乔禾摇了摇头:“我当然知道哥哥是为了我,为了乔家,如今科考官场行贿之事蔚然成风,哥哥不过就是拿不出贿赂考官的银子,又顶撞了那考官几句,便被驳了终身,十年寒窗,那可是十年!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呢?他把这一辈子都押在那上头了.......”

是啊,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呢。

顾九州似乎颇有感触。

“读书人一生汲汲营营,无非就是想考得功名,报效家国,光宗耀祖,可叹可悲。”注定一生痴迷,他不过是寥寥的幸运者,碰到一个好的考官,碰上一个对的时机。

兴许,也不尽然。世上多少苦,唯有个人知。

“亦很可敬。”景欢补充,顾九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今日说的废话已然够多了,若是真被二殿下一一记在脑子里,估计得吃不了兜着走。

乔禾抹了抹眼泪:“是极,我哥哥也这样说。”

虽然众人心中已大致确定这小姑娘寻的是谁,但顾九州还是秉着严谨的态度再次问了他一遍:“说了半天,你哥哥身上有什么特征,相貌如何,你倒是与我们说说,这样也好尽快替你寻人。”

兄妹两个茕茕独立,相依为命,着实也是可怜。

只是若这小姑娘寻的人已经......也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了。

乔禾想了想,道:“我哥哥长得很清秀,个子不高,但也不算矮,大概六七尺左右,他脖子少边上有一颗痣,对了他身上应是穿的蓝衣或青衣,都是我给他做的。”

倒是都对上了。

顾九州和景欢对视了一眼,柳素有些局促不安。

场面一时有些寂静,乔禾问他们:“可是民女说的不够详细?”

柳素摇了摇头:“并不是。而是......”

顾九州打断了她的话:“你说的人,确实在沧夷,但还得请你辨一辨,看看他究竟是不是你哥哥。”

他是要带乔禾去认尸。

一直不明身份,总也不是个事,看起来,这小姑娘知道的东西还不少。关于她哥哥的。

“不可!”柳素拉住顾九州,摇头:“不可以,她还是个小姑娘。”

然而顾九州拉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可是事情总是要弄清楚的,或许他不是小姑娘的哥哥。柳素,不要太意气用事。”

若那个死去的男子真的是小姑娘的哥哥,她该有多崩溃。梁大说,那人的喉咙被割断,血流了一地,头颅险些与身体分离,这样的血腥场面,有几人能接受得了?

柳素把脸转向景欢的那一边,问他:“你怎么看?”

她大约是问了句废话。

果然,景欢拍了拍扇子,道:“顾九州说得对,事情总要大白的,你不可能拦着人家相见。”

“那我要同去,如果真的是乔烜,那我便是案子的当事人。”她说得坚定,似乎是打定主意要掺和进这件无头公案了。

乔禾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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