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姑娘,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柳素看着她的眼睛,道。
来之前,乔禾心中便感觉到隐隐的不安了,那种不安是来自灵魂的撞击,总觉得往前走会发生什么命中注定的事。
然后她跟着顾九州他们一起来到了一处僻静之所。
周遭的百姓似乎极其避讳,总是绕道走。
她抬头看向牌匾,上书大大“义庄”二字。陡然一阵风起,俱是阴寒之气。
“这是......为何要来这里?”顾九州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往前走,跨过义庄的门槛,便进到里头了,守庄的是个老头,瞧着年岁也颇大的样子。
“不要说话,还没到。”景欢一开口,几个人都瞬间缄默起来,柳素看着乔禾越来越苍白的面孔,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哟,顾刺史又来了,今日又是来瞧那具男尸的?”老头子自来熟,率先与顾九州打了个招呼,然后望向他身后,大约见今日不止顾九州一个人来,老头还有些诧异:“今日这么多新面孔?”
顾九州点点头:“陶仵作还在里头呢?”
老头笑道:“可不是么,陶仵作可是老夫见过的,胆子最大的人了,成日里与那些尸首为伍,嘿嘿,以后也不怕娶不上媳妇。”言语之间,似乎对这个陶仵作,很是熟稔。
自古以来,仵作负责查验尸体,向上官报告,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职业。
前朝以前,仵作都是由最下等的贱民或是奴隶担任的,直到本朝,仵作的身份地位也依然不算太高,充其量只不过比以前的贱民和努力的地位稍稍高了些。
但......一般愿意做仵作的人,要不是家中实在清贫,无以为生,要不就是此人是个痴迷于尸体的疯子。陶愿就是后者,据曹老头说,这陶愿对尸体的迷恋,简直堪比对绝世美女了。
顾九州其实是有些怵这个陶愿的,毕竟谁都不愿意和一个喜欢尸体的疯子打交道,还真怕有朝一日他兴致起来了,将自己给剖了。
“他没在看前两日送来的那具尸体吧?”顾九州悄声问曹老头。
“没有没有,小陶在研究今日送来的那几具焦尸呢,顾刺史放心去吧。”老头似乎看破顾九州心中所想。
“去......哪里?”乔禾已然是面如纸色了,她大约是料到了什么。
顾九州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左拐右拐的,终于到了一处小房间面前。这是他特意吩咐的,这案子没查清之前,尸体就单独放在一处,便于查验,因为前些日子沧夷还算太平,并没有什么无名尸天天送来,所以这义庄还算空闲。
“你要见的人就在里头。”
乔禾向后退了一步,看向顾九州,小姑娘年纪小,一时间接受不了。
顾九州道:“若他真是你哥哥,也算是替咱们衙门了了一桩心事的,你去看看吧。”虽说尸体样子大多不好看,凶杀死去的尸体更加不可观,可若如乔禾所言,那么乔禾便是尸体唯一的亲人了,亲人相见,倒也不算唐突。
乔禾伸手去触门上的铜环,忽又缩了回去。
若里面那个人当真是哥哥,她该怎么办?
“我陪你进去吧。”柳素道,眼神坚毅,一直没怎么出声,默默跟来的景欢也诧异地望了她一眼。
乔禾抬头看她,已是泪眼朦胧:“姐姐......”这会子也是叫起姐姐来了。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受些。”
说罢这句话,柳素便拉着乔禾的手,去推那个门。
景欢拉住了她,指了指柳素的鼻子:“尸体已有数日,难免气味难闻,找块布蒙着会好些。”这大约是柳素认识景欢以来,听他说的第一句关切之话。
柳素扯下自己裙子上的布,撕作两片,一片自己戴着,一片给了乔禾。
小姑娘已经是六神无主的状态了。
顾九州忽来了一句:“找曹老头要不就是了,怎么这么糙?”女孩子家的裙子说撕就撕?
柳素推开门,屋子里灰蒙蒙的,好几处都结了蜘蛛网,正中央放了一具竹床,上头一块白布,将尸体整个都盖了起来。
两人往里走了走,果然如景欢所言,戴了块布都挡不住那股浓郁的尸臭味,像是腐烂的臭鸡蛋,放了几天几夜的泔水混在一起,腥臭得叫人几乎快呕出来。
乔禾一眼不错地盯着尸体上的白布。
而后她快走两步,一下子掀起盖着尸体的白布——
柳素看着她的背影,先是轻微的抽搐,而后小姑娘倒在地上,拼命地干呕起来,柳素赶紧上前,一下子就看见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死人。
死去很久的人,早已干得不成样子,能轻易感受到死者全身血液凝结的状态,脖子与头连接处是干涸成固态的褐色血渍,简直触目惊心。
最可怖的是,他的脖子被人割断了。
柳素缓缓蹲下去,拍了拍乔禾的背,是与不是已经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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