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便是无言。
徐卿芸曾想过,若是有一天遇见了齐胜,自己一定有很多话要跟他说,说这两年多自己经历的点点滴滴,说自己遇见的人,经历的事,说红豆不听话总是凶自己,还总给自己惹祸,这些琐事自己一定可以不停地说上三天三夜也不嫌累。
可现在真见了他,徐卿芸却惊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齐胜这个名字了。
原先想好的那些话,现在说出口的只有微不足道的问候和强装的自然。就连当年玉牌被别人抢走的事,似乎也已经不值得一提。
“你现在的名字,叫做徐卿芸了,是吗?”内殿已经备好茶水果盘,祁裕生亲自端来递给徐卿芸,随口和徐卿芸搭着话,说道:“这名字和你先前的倒也不用刻意区分,不仔细听其实也不大能听出来是叫你卿芸还是青芸。”
启祥宫内里并不像外面那般荒凉冷清,日常用得到的物件十分齐全,且精美绝伦,放眼望去不论是茶具桌椅摆设,均是外间一物难求的珍品。
陛下亲自给自己递茶,徐卿芸心头一跳,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这个人是齐胜,是和当年自己救下的小士兵,这才撑住面上的平静,“多谢陛下。”
“……青芸同我,生分了许多。是因为你我现在的身份吗?”
“陛下要听实话?”
“实话。”
茶水有些烫手,徐卿芸便暂且将其放置在一旁,顺道将红豆一起放下,组织好言语,斟酌道:“……陛下同臣女相识,大约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两年七个月。”
“是,两年七个月。而陛下当年同臣女相处,仅半月之期,之后便是两年多的分离……臣女当年一直在想陛下离开时说嗯话到底何意,你让我等你,或者来找你,可你忘了告诉我,我为何要等你,要来找你。”
徐卿芸回忆起当年河口告别,不由得还是会觉得怅然,目光迷离,渐渐陷入回忆之中,“我当年问过你,你为何要我等你,为何让我寻你。你明明听懂了我的追问,却不肯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始终不解,这到底是为何,只是一个答复,一句承诺,为何你就是不愿意?”
“现在我明白了,你并非不愿,只是不能……你是陛下,是一国之主,而季青芸只是桑农之女,陛下同她,终究是不合适的。”
“臣女当年虽未得陛下承诺,却得了陛下的红豆,红豆,相思……臣女一厢情愿的觉着,我应该等你回来应我相思之意,或者,我也该来寻你,应你我红豆之约……可也怕,这真的只是我一厢情愿。”
此间种种情愫,终是有太多的不确定和忐忑,缺了几分坚定和勇气。
“后来,与我同龄的小姐妹接连谈及婚嫁,我一直担心阿娘会不会也突然有一天告诉我说,芸儿,阿娘给你寻了一门好亲事……好在,我是国公府的子女,阿娘是不敢轻易替我说亲的,如此这般,我便进了京,成了徐卿芸。”
“其实,我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想起你了,我以为,你我此生可能是不会再见了,齐胜。”
祁裕生原本还算是冷静的看着、听着,听着面前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是如何讲述她自初见到相识到离别对自己的所有情愫,听着听着,面色却渐渐悲痛而隐忍。
“你曾经心悦我。”这是祁裕生之前一直迫切希望得到肯定回答的问题,现在明明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却已经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他听出来了,她已经放下了那半月的心动和记忆,于他,她只当他是一位普通的故人在挂念。见之安好,足矣。
对祁裕生的揭穿,徐卿芸态度十分淡然,大大方方承认道:“你知道的,我对好看的东西总是没有办法拒绝,当年对你,难免有几分见色起意。”
祁裕生母妃是祁国第一美人,而祁裕生的五官又生的随了母亲,只是眉目间并无半分女气,姿容英朗,又少登帝位,一身帝王威严不容忽视,确实是世间则婿首选。
“如此直白对我说话的,你是第一人。”
“臣女看话本的时候,最怕听到你是第一人这样的话。”
“为何?独一无二,不好吗?”
“初听时确实为之动容,可相同的套路在不同的话本上看多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祁裕生沉默片刻,端了徐卿芸放置在一旁的茶递予她道:“茶温正好,喝了茶我送你回家。”
徐卿芸脑中思绪杂乱,欲理却无头绪,接了茶也没有多想,放到唇边浅尝了一口。
并无茶的甘苦之味,倒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木渣子味儿,与其说是茶,不如说是……药。
徐卿芸顿了顿,目色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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